归尘殿,是轮回宗供奉先代的地方,取化羽归尘之意。从外面看,这座殿飞檐凌空,体势恢弘,可真进到里面远远没有那么威风。
以往,宗内哪位弟子练功不勤,或是犯了过失,经常要被罚到此处洒扫填油。由于远离其他居所,归尘殿入夜后四下里悄无人声,遇上胆子小的,一阵夜风吹过来,都能吓得两股战战。潜渊也曾经无数次被罚过来这里清扫那些砖缝儿里的香灰。
他在扶风山居送走了孤月,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归尘殿。
殿中空阔旷寂,墙壁挂满了先人丹青,几张用来供奉的案几上并排列开三十六盏昼夜不熄的长明灯,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潜渊的目光逐一从一幅幅丹青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檀繇的画像面前。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个人。画像上的檀繇,是个儒雅到有些过分的中年人,人中和下颌泛着青色胡茬,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他目光飘得很远,好像心中在想着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而对眼前的一切都无暇顾及。落拓的形容与一副世外高人的气度以一种说不上来的方式协调得呈现在他身上。
潜渊的五官同他并不十分相像,倒是那副出神时,游离恍惚的神态与其如出一辙。像是仅存的凭据,佐证着潜渊那一向无从查证的来处。
记不清多少次他在这里彻夜罚跪,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觉得头上有一道道冷冰冰的目光陪伴着他。却从未想过,自己那些寥落时光,原来都被父亲一一看在眼里。
潜渊郑重其事的拜了三拜,将手里的清香插进香炉里。夜风从敞开的殿门中涌进来,浅淡的香烟摇摆四散,屋顶上的瓦片发出咔嚓一声清响,似乎有树枝掉落上面。
潜渊耳目极聪敏,出声道:“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门口白色衣角一飘,晗璋走了进来:“师兄。”
“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躲在房顶”
“我以为你不想叫人打扰。”
潜渊叹了口气:“的确不想让人打扰,不过你来了,跟我说说话也不错。”
晗璋在他身边坐下,迟疑一会儿,才问道:“今天下午师娘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那怎么又罚你来这里,你身上还有伤呢!”
“师娘没罚我,是我自己来的。”他看晗璋一脸不解,便拍了拍身边的地:“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晗璋满腹疑窦,可他感觉潜渊并不想他追问下去,因此就住了口。两个人沉默半晌,晗璋打破寂静,开口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很讨厌轮回宗?”
潜渊:“怎么这么问?”
“你从小生活在这里,就像住在樊笼一样,没有得到过片刻的安宁自在。我有时候想,如果没有轮回宗,你的日子会不会过得更加称心如意一些?可是如果没有轮回宗,我又去哪里遇到你呢?师兄,你能不能等等我?”
潜渊不解:“等你干什么?
晗璋又道:“你等我接掌轮回宗。我会把这里一草一木整顿一新,给你一方自在的天地。让你再也不用受任何束缚和压抑。”
潜渊笑了,因为他这一句话,潜渊心头忽的有些回暖。
体内的混沌对于他,从来都是命运强加的恶意,像一口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喷薄灭世的火山。他是那个守在火山口上的人,经年累月的小心翼翼,生怕产生零星火花的迸溅,惹来不可收拾的滔天劫难。
别人遭遇如此坎坷的身世,大概会怨天尤人,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可是潜渊没有,他从小就不哭闹,也不怨怼,甚至在今天孤月跟他说这些话以前,他都不曾诘问过原委。他独自舔舐过自己的伤口和酸苦,知道个中滋味,却成长得比任何人都慈悲。
他此刻才有余暇循着孤月的讲述,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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