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晗璋讶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从他记事起,就没见孤月踏足过扶风山居。以往潜渊受伤也好,生病也好,轮回宗的三位师长从来漠不关心,任其自生自灭。如今破天荒能看到孤月出现在师兄这里,晗璋有些反应不过来:“您……您怎么来了?”
孤月似笑非笑道:“怎么?这地方我来不得?”
晗璋一愣,察觉到孤月这话里对他好像有些不满,赶忙一笑:“怎么会?师娘一到,连竹林里的虫鸣都悦耳多了。”
孤月横了他一眼:“你师父在负雪谷等着你,叫你快去!”
“现……现在?”
晗璋下意识回头瞧向潜渊,却见到他师兄面色平静的从床边站起。晗璋迟疑一下,孤月已经眉头微蹙,老大耐烦:“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晗璋不得已应了一声,脚下磨磨蹭蹭的挪出门口。走到门外,还支着耳朵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屋里的丝毫动静,这才离去。
孤月等晗璋一出门,便将一道静音符无形的打进墙壁里,立刻使屋中一切声响与外界隔绝开。
“我猜你也不想叫晗璋听到,咱们说些什么吧?”
潜渊没有作声。
孤月扬着脸在潜渊的脸上逡巡几下,不冷不热道:“嵇圣草有些本事,竟保住了你的小命。”
日影西移,碎金一样的光芒渡上窗棂和门框,屋内光线被切割得十分不均匀。孤月一张脸隐在这晦明不定的光影里,像落日余晖中的山谷,瑰丽而冷寂。
修行之人大多讲究观内守静,无欲少求。皮相对他们来讲,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越是得道高人,往往越其貌不扬,甚至邋里邋遢,受尽世俗白眼。就算是些女修士,在其中浸染久了,也不免变得随随便便,不修边幅。
孤月却不然,百余年的修为让光阴成为了她皮囊上的点缀,非但不曾零落,反而更增华彩。加上她习惯了在轮回宗中受人拥戴的气派,举手投足,风韵天成。三界里,除了青丘的狐族、冥界的鬼魅,只怕再难找出那一路修士,能有这样一副好看的姿容了。
傍晚的风穿过竹林,理应会传来一片木叶窸窣之声,可是屋子里被一张静音符隔得密不透风。
孤月端着她那一贯冰雕似的口吻说道:“就因为你一时不安分,执意要进那小天界,结果引来了帝鸿。把你自己的性命赔进去倒不算什么,却差点毁了护持太岳境的五行结界。叫一群人替你收拾烂摊子,这下可满意了?”
潜渊还是没作声,他很少和孤月这样单独面对。以往抓住他什么错处,孤月总得借机对他极尽羞辱,越多人在场,越不肯给他留颜面。相比之下,这样的言辞已经不算什么。潜渊习惯了沉默以对。
孤月声音稍微低沉下来:“你明知道自己身体里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却还要任性妄为,你有什么意图?想让整个太岳境给你陪葬吗?”
潜渊眉心一跳,对于体内魔煞的事情,他虽与几位师长心照不宣,却还是第一次如此当面挑明的说出来。
孤月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又道:“你以为你一声不吭的压着那作祟的魔煞,就能消除我们的疑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出入天禄阁,翻遍三界九州的志记文献,是为了查找什么吗?”
潜渊低声问:“师娘到底想说什么?”
孤月秀眉一轩,带着些与晗璋异曲同工的傲慢:“说一些你想听的,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潜渊抬起一双似水双目,沉静的看向孤月,道:“那您是终于肯告诉我——我体内的混沌之力究竟源于何处了吗?”
闻听“混沌之力“这四个字,孤月明珠般的目光蓦然动了动,露出惊诧之色:“你怎么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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