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如此,却不能不仔细谋划。大石堡众人商议后,决定备齐弓箭刀盾,一路轻装急行,力争在六七日内走出燕山。只须到了平原地带,凭着众人娴熟弓马,要逃脱小队人马的暗中追杀可谓易如反掌。
为了轻装前行,各人随身只准带三日干粮,空余马匹再驮上全队人马五日口粮,其余大半粮物全送了萧勒。眼睁睁看着守军们眉花眼笑地搬去那些个烧饼炒麦、旋胙腊鸡、软羊果子、蜜煎香药,众人虽心疼之极,却知保命要紧。
原本全队不过三十来张弓、二三百支箭、十多柄马刀。世道已乱,边军向民间私售军械本就寻常,方镝便老实不客气地半买半拿,五百贯钱就向萧勒换了六十柄马刀、五十张黄桦弓、七十副圆旁牌、一千支羽箭。
好一番忙乱后,青壮们终于整装待发。已是未时,天色渐渐阴沉,苍白的日头有气无力斜挂空中,像随时要被厚厚的阴云裹胁而去。
萧勒亲自送到关前,道:“耶律小子虽为一营主帅,若无萧大王军令,也不能随意调动大军进关。追兵若敢走官道,定过不了我这关。只是山中小路甚多,若他们五个十个分头走小路过关,我也无能为力。往后就看你自家的造化了。”
方镝心中感激,一笑道:“萧队头恩义,方镝来日必报后会有期。”说罢一揖,策马小跑,领大石堡一行人马远去。
一离开关口,道路立刻收窄,路面不过三尺宽,两侧全是刀削斧劈般的悬崖。阴冷寒风一阵急似一阵,直吹得人脸颊僵冷手脚麻木。便是大石堡人马再如何精通马术,在这山脊小道上也只能单骑小跑,想快也快不起来。
一直到太阳将将落下,地势才渐渐开阔,官道宽了两倍有余,一侧仍然是万丈悬崖,另一侧却已有大片缓坡林木。
最近的驿站也在十数里之外,今夜势必只能露宿。方望带着方镝在前头,仔细选了一处有水源且植被稀疏的道边缓坡,令众人将近处灌木都砍倒,清理出百步见方的一块空地来。又下令沿着缓坡一侧每十步燃一堆薪火,立一名岗哨,其余人马则紧挨道路那侧休息。这样夜间一旦有敌情,便有足够空间策马行动。
当最后一丝暮色消散在天边,大石堡七十多人和一百多匹马才安置妥当。阴云笼罩,星月全无,夜色便如浓得化不开的墨汁,风声越发急促,尖利得仿佛要撕开夜幕一般。树林中夜枭不时发出凄厉叫声,更增幽晦。
营地中却是另外一番气氛。大半日的提心警醒,眼下又风餐露宿,青壮们却如往常一般,围着空地中几处火堆,说笑打诨,喝酒吃肉,热闹非常,不见半点不安颓丧之情。
方镝仰头喝了一口米酒,原本一直悬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自从与贼兵刀山火海里一场厮杀之后,这支人马已和来时大不同,天生血性不减,又增百分豪气与信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方镝信赖他们,就像他们信赖他。这种生死与共的默契,是他在从前从不曾体验过的,更觉得新鲜而珍贵。
吃饱喝足,不用当值守夜的便拿出防雨防潮的油毡,往身上一裹,挨着营地中大小火堆沉沉睡去,不久震天的呼噜声就此起彼伏,各种曲调节奏都有,很是热闹。
方镝从前一直有轻微的失眠症,刚来时对这鼾声多重奏根本适应不能,整夜睁眼到天亮。到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后,才勉强能睡个囫囵觉。而今夜,也许是心里踏实,也许是一路太累,竟一听鼾声便如催眠魔音,眼皮直打架,裹了油毡倒头就着,临睡前总算还记得叮嘱方镗过两个时辰一定要叫醒他换班。
这一觉果然睡得异常踏实。到方镗低声来叫,火堆里小腿粗的树干也已烧成了灰烬。方镝揉揉眼睛,愣怔片刻,才猛然清醒过来,连忙一跃而起,低声道:“快睡吧,窝子还是暖的。”
方镗两眼早已熬得通红,连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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