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招手:“你过来,跟我到里面拿些药。”葛生跟着进了里面,绕过了几个药柜子,到后门的地方,大夫才停下来,也不去拿药,只看着葛生。
葛生觉得不解,问:“大夫,要拿哪种药?可是价格太高?不要紧,我家在打铜巷葛家铜铺,三两天,我就能酬来钱,给我妹妹治病要紧。”
“你妹妹可曾婚嫁?”
“我妹妹两个月前出嫁,我们家招了女婿进家,我妹夫就是跟我来的那人表弟,姓宁,大家都叫他六子,现在六子出了远门不在家,怎么了?”
“你妹妹怀孕了。”
“……”葛生一下子就沉默了,就在刚才,来这里之前,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成全桐儿,要和桐儿在一起共度余生,他甚至都要开始谋划,怎样让宁六子写休书,休掉桐儿。葛生认为,只要自己提出,宁六子一定会写的,从他留下的字“唯祝兄与妹福寿绵长”中,葛生已经读出宁六子的心思,他明明知道桐儿爱的人不是他,所以宁六子是不会故意横在自己和桐儿之间的。
可是现在,桐儿怀孕了!
那是宁家的孩子,如果宁六子知道桐儿腹中有他的孩子,这一切都会发生改变。葛生自己也不愿意让这孩子一出生就生活在没有自己亲生父亲的家庭里。
没有自己亲生的父亲,对一个男孩来说,那是怎样一种无助、心痛的感受啊!没有人比葛生更懂这种感受,他把父亲刻在砖上,藏在心底,从不与任何人谈论,独自在魂梦里与父亲神会,这样的感受,葛生怎么忍心再让桐儿的孩子去体验?
简单拿了一两种补药,葛生出来,带着桐儿回家。桐儿坚持要自己走,葛生不同意,执意背着她回家,背到城门底下,看葛生太累,桐儿要停下来,买路边一个商贩的娃娃鱼吃。
兄妹俩人在小凳子上坐下来,叶老大看桐儿可以自己站、自己坐,又要买吃的,加上一向不喜欢娃娃鱼里的蒜汁味,因而拒绝了葛生的邀请,坚决在前面先回家去,留下兄妹俩人在那里,一起吃娃娃鱼。
兄妹俩人都喜欢这种小吃,无数次一起吃过,北关街巷里,几乎所有卖娃娃鱼的摊点,他俩都吃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最近两年没有像现在一样,在大街上,两个小凳子靠在一起,挨肩坐在一起吃。
桐儿心里有爱意,眼里有深情,葛生甚至在桐儿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仔细想想,自从当初出城看花到现在,桐儿的脸上,从来就没有过一丝笑意。
像小时候一样,两人一人一碗,桐儿总要用勺子舀几勺给葛生,让葛生多吃一点,但最后总是葛生先吃完。
桐儿碗里还剩两勺子,她先舀了一勺,送到葛生嘴边,一往情深地看着葛生。葛生不忍心拒绝,强挤出一个笑容,吃掉勺子里的食物,然后说:“咱们回家吧。”
桐儿再不要葛生背,自己手抓着葛生的胳膊,两人一路回到家。
葛生没有把怀孕的事情说出来,看着桐儿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他实在不忍心说,可他自己,却不能不思考这个问题。
“我到底要怎样做?”葛生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
葛生和桐儿到家的时候,书院里来找葛生的人,正等在葛家铜铺的门口。来人说明了来意,让葛生去书院里帮助修理桌凳。
祸乱过去一段时间了,各项生活都可以继续了,书院也应该让孩子们读书了。可是,当初飞贼住到书院旁边,把书院的桌凳当柴禾烧,架起大火煮牛肉吃,连续多天火不灭,桌凳烧的差不多了,又拆了房梁檩子接着烧,现在,整个书院还剩下一间房,几个被火烧过、残缺不全的破凳子。
这书院,原来都是些大户人家自愿捐钱盖起来的,现在,那些大户人家多数遭了抢烧,哪里还拿得出钱?书院里只好千方百计凑些小钱,先凑合这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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