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松抬眼看了看老太太,才淡淡问道:“那母亲可看好了谁,昂哥儿?谦哥儿?还是锋哥儿?”
子字辈的六个哥儿里,也就这三个年纪稍稍大一些了。
老太太面上就有些不自然:“昂哥儿怕是不行的,如今正为春闱发力,何况他是嫡长孙,今后是要挑起府里大梁的。至于锋哥儿,到底年纪还是太小了些,要到年底才满十四。”
苏佑松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自嘲,他双眼看着老太太说:“母亲也别忘了,谦哥儿如今也还在族学里念书的,您这是打算让他退学吗?”
“那倒不用,”老太太都不敢跟儿子对视了,她别过脸去,“我想着让他上午跟苏广平外出,也不用跑高邮那么远的地界去,就在扬州城内好了,下午还回族学上课。”
苏佑松笑了笑,又引起喉间一阵痒意,他使劲憋着气不让发出咳嗽声来。
老太太这样的安排,跟直接让谦哥儿退学又有什么区别?
当年,打理府外产业的二叔病去后,庶务只能让他们几兄弟自行打理。那时候他也不过十来岁的人,但几兄弟里,就属他功课最差,他很自觉就放弃学业,都不用老太太开口劝,开始学着打理府外产业,近二十年来从无怨言。
到如今,几兄弟里,他们二房已成了最弱的房头。
他自己没能力举业他也认了,可他唯一的儿子,难道还要再走他的老路?就算今后没能考上举人、进士,也要捐个举人的功名,像老四一样,寻个机会进官府去。
但老太太刚才这番话……
他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母亲太过偏心、自私。自己近二十几年的付出,她从来没有看在眼里过……
喉间痒意渐渐退去,苏佑松用力阖了阖眼。
老太太见儿子沉默许久,回头去看时,见他面色青白一片。
老太太心里一下就觉得不是滋味,生病的人心思重,儿子怕是怨上她了。
她也只是觉得,谦哥儿的功课在三兄弟中最不突出,连铭哥儿都考过院试了,但谦哥儿却刚刚过了县试而已。
谦哥儿如今年纪又正好,出来打理庶务又有什么不好的?他们苏府本就是一体的,难不成,叔伯兄弟今后会不看顾他吗?
老太太就有些没好气的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嘛,既然你觉得谦哥儿不合适,要不,就把瓷器窑都出手去?”
“嗬,把瓷器窑卖出去?”苏佑松面上呈现了异样的潮红,突然冷笑起来,“这些年,府里的人参、燕窝、庙观供奉年年不断。大哥一路高升,刚过不惑之年就已入阁,母亲以为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苏广平拿给您的外账,您是还未来得及细看吗?”
苏佑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平日都不会跟老太太大声说话的,但心间窝着一股火气,说话都有些不管不顾的了。
可是刚刚经历过谦哥儿的事情,如今老太太开口,又轻轻松松地就想把瓷器窑卖掉,不是说那是他十几年来的心血,更是他们苏府安享荣华富贵之根本。
老太太也觉得次子说话太重了些,哪有儿子这样斥问自己母亲的,但他是生了病的人,她也不想跟他计较。
老太爷在世时,瓷器窑也还没开起来,可府里也从未断过锦衣玉食的。
哪里就到了次子说的,都靠瓷器窑的地步。
老太太就问苏佑松:“老大这次入阁,从公中拿了多少银两去周旋?”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苏佑松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前前后后,大哥少说也拿走了五十万两白银。”
老太太闻言,脸色突然就变了。普通官宦人家的收入,一年也不过上千两白银都顶天了。老大拿的这五十万两白银,怕还只是眼见的黄白之物,而那些隐秘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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