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撒在药台上,清脆的铜板落定声召来了帘布后的老药郎。老药郎就是刘老头,他的一只仍手插在毛袖套里,另一只手掀开厚厚的帘布,冷漠地扫了一眼站在药台前的檀柔,转身从药台最下方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包已经包好的药,冷冷地扔在了药台。
刘老头仰着头,喇开嗓子道:“近来这药方里的一味药材涨得厉害,下回来就不能五文钱卖你了。”
檀柔愣了愣,咬紧牙不说话。这已经是这月第三回说要涨了,前两回她不想与这赖皮的刘老头争辩,谁知这刘老头越发猖狂起来,竟当她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檀柔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看见他两个乌漆漆的鼻孔里藏满了多年的烟垢,心中更是一阵嫌恶。
这避子汤虽每家药铺都有卖,但肯卖她的却极少。若是与妓坊里的鸨婆子买,那价钱只会比现在贵上几倍。到时候光是每月与鸨婆子买药就得花去大价钱,檀柔思前想后,望着手中的这包避子汤,决定回去向ji女春儿借几本医书来看,一一找出这包药里面的药材以后自己做配方。
春儿原本是老郎中的女儿,只因老郎中好赌才输尽家产,最后靠变卖闺女来抵债。春儿自小跟着她爹行医坐诊、耳濡目染,虽说怨恨她爹,但却对她爹临终前托给她的那一箱子医书宝贝得很,最忌讳别的ji女来碰她的书。檀柔素日与她来往也不是很密,但她对檀柔却是真真的好,确切地说是对这妓坊里的雏儿好,仿佛这样就是对尚是清白的自己好似的。
拿定主意的檀柔舒了一口气,于是又掏钱买了一包药方便研究之用这放心才回去。
清晨街道上的人极少,也没有往日别人异样的目光,她的脚步走得甚是轻盈,檀柔昂首挺胸、落落大方地走在漫无人烟的长街,心情也格外舒畅。
妓坊的白日是不做生意的,没有门庭若市的灯红酒绿,没有香脂奁粉的油腻浮艳,平平常常与一般人家的外户无异,只有檀柔知道推开门后,里面将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小九,快去楼上看看罢,你娘不行了。”阁楼上懒起的女人抱胸俯视着匆匆回来的檀柔,讥笑着道。
檀柔落在雪地里的脚一顿,怔怔地立在原地,不前不退。
“小九,怎地不动,真是蹄子无情,自个亲娘死了怎么也不哭上两声就傻傻地站在那,唉,你去哪儿,小蹄子你别走……”
女人一边叫着,檀柔一边快步跑开。
檀柔疾步跑到后厨,随后不慌不忙地打开手里的药,过了一遍清水后就把药全部倒入出门前就烧上水的瓦瓮里。小火炉里的炭火噼啪乍响,她蹲在火炉旁,手里拿着蒲扇轻轻地摇扇着炉火。
炭火一息一明,映得檀柔的小脸红扑扑的,她的手就这么轻轻地、轻轻地摇扇着,眼里的火苗也随着摇摇晃晃。她偎在炙热的火炉旁,看着炉子里的炭火如何生息,如何熊烈,如何燃烬,直至最后全然寂灭。随着最后一点炭火的消失,她眼里最后的那一点火光也熄灭了。
平生从未觉得熬好一碗药是如此漫长,檀柔端着熬好的药,宛若平常,一路稳稳当当地看着药碗端上了二楼。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外,她抬头看了看房门上方的三个字,是文人香客赐笔的行体“香杏斋”。香杏是她母亲的花名,人如其名,杏花虽淡,却长时耐看,就如她的母亲一样这十年来长艳不衰,香客拂断。
檀柔抬起手,敲了敲门,门内自不会有人回答。妓坊里出了这样的事,人人避之不及,冷漠无情的ji女吝惜的感情不会给客人,更不会给一个抢了她们十年饭碗的女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怕昨夜的胡人香客也早已吓得面色青白,仓促挟衣逃去。
推门而入,凌乱的床褥、挂衣的山水屏风横倒在地上、被打落的青瓷茶盏,还有一件胡人样式的狼毛坎肩被遗落在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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