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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元年的春天,一场大雪吹来了大元朝尚是稚龄的新君主,也吹来了大元朝最繁盛的十年。帝王年幼,太后卢氏垂帘听政,大元朝的天下看似是一盘由新寡妇人执手的新棋,但这权握天下的却另有其人。
至于平头百姓,他们只知道如今是太平日子,家里的男丁不用再被征去性命,丰收了的米粮刨去缴纳的部分,剩余的足够养活一家人。除了这些,他们才不关心如今才十岁大的小皇帝是如何运作起这个庞大的帝国,也没那个闲情来碎嘴当今的卢太后如何以一己女流之辈堵了朝中的悠悠众口,关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关心自家的母猪又下来几头小猪崽来得实在。
伺候太上皇后的大太监从迟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只见原本的一头油光水滑青丝早已白尽,两只原本明亮凝透的眼睛也已经浑浊老花,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参差不齐的金牙在镜中露出了明晃晃的光芒。这是太上皇后怜惜他年老牙口不如当初,命这天下最顶巧的工匠为他亲手打造的,放眼宫里宫外,便是再也没有这样的荣宠。
从迟太监回首自己这一生,统共伺候过两个主子,两个都命格非凡,只不过因自己当年的一念之差才造就如今的场面。一个是花王牡丹,一个是花相芍药,现而今一个虽禁锢深宫后院却坐拥天下,一个虽显豁一方却身家累赘,倒不知哪个活得更自在。
他把头凑到镜子前,想看清楚自己的白发,才发现那些原本清晰鲜明的爱恨似乎也随着自己这双渐渐昏花的老眼日益模糊消退。
三十三年宫廷沉浮,从迟依稀记得太后卢氏当年刚进宫时的模样,翠绿的娥袖一挥一舞,仿佛春天一丝丝碧汪汪的柳条随风摇曳,无过人姿色却胜在才情,很是得先帝的青眼。那时的太上皇后只说了一句:此卿颇有我当年之风,谁料一语成谶,今天高坐太后宝位的竟真是卢氏。
太上皇后一生算计,到头来却为自己豢养了最强大的对手。如今太上皇后年老日衰,卢氏正值壮年,身强体健,朝中各派蠢蠢欲动,从迟太监也愈发感觉到自己的大限之期不久矣。他一生为奴为婢,身不由己,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最终下场如何心中早已一片清明。若未趁太上皇后健在之时逃出宫闱,只怕介时尸骨零落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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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京城。
喝过一碗昨夜剩饭烫的清粥,檀柔长长地呵了一口气,嘴边升腾起朦胧的白雾。这时天还是黑的,外头微微下着小雪。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迟,接近四月的天却依旧透着刺骨的寒意,要是搁往年,春燕在这时候都已经在房檐下筑屋产燕崽了。
檀柔搓了搓被冻僵的小手,估摸着街口刘老头的药铺差不多该开铺了,匆匆收起碗筷,准备前去买药。
阴阴的天气,檀柔从妓坊出来时,整栋楼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客人的沉重鼾声此起彼伏着。母亲在房内尚未醒转,她想大约是昨夜累了罢,昨夜那个男人那样粗蛮,高九尺余,身形壮硕,黑杂的络腮胡子和冰蓝色的眼珠宣示着胡人的异族血统。京城近来的胡人愈来愈多,又听闻国安长公主远嫁胡番和亲,一股来自番外的猖獗气息不知不觉已变得浓烈腥红。
清晨的冷空气呛得她的喉咙微微发紧,一粒粒米点大的雪扑在她的睫毛上,没一会就变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密密地铺散在她的长睫上,像极了妓坊舞台上的白珠垂帘,三百六十根珠帘玎珰作响,帘里的舞姬腰肢蛇转。
长街上依稀开着几家铺子,幽幽点着油灯,扑闪扑闪的灯火在漏进铺里的寒风中摇摇欲坠。
檀柔缩着身子走到了一家药铺前,铺面不大,连药台子都仅容一人站立。她哆嗦地从怀里掏出五文银子,噹啷地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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