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归腿上有旧伤,他自个儿平日是极爱惜的,多少年下来,秦昭身边儿用的最得心应手的,也只有一个他,他还想多活几年,再多活几年,最好长命百岁,能长长久久的陪在殿下身边,为殿下排忧解难。
这动辄便跪的毛病……从前在军中也没有,还是入了王府后,才养成的。
殿下的脾气比在军中时差多了,好些时候又听不进去劝,真是心意到了,谁说的话都不顶用,他没法子,就只能跪着求殿下三思而后行。
好在是殿下还顾念昔年情分,又心疼他腿上有旧伤,每每跪下回话,殿下还能稍稍冷静,肯听他说几句。
这法子用了十来年,到如今一样好用。
郑归顺势借着秦昭手上的力起了身,果然膝上一阵刺痛,他咬着牙忍下去,却还是落在了秦昭眼中。
秦昭不免叹气:“你这法子用了十几年,如今都这个年纪了,再不比年轻刚跟着我进王府当差的时候,也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吧。”
郑归便笑了:“殿下心里什么都明白,还是纵着我这么多年。”
这是跟着他一路出生入死活下来的,现在是个主仆的名分,可实际上就是兄弟的情谊。
秦昭也懒得理他,指了指旁边儿楠木的玫瑰椅叫他坐:“我想着,我在别院一住半个月,眼下即便是去一趟齐州,咱们路上赶的快一些,快去快回,至多半个月,也就打个来回了,有先前半个月不见人,再住上半个月,也不算扎眼。”
“可要是陛下突然传召呢?”郑归五官都要拧巴到一起去了,一个劲儿的皱眉,“这法子终究太冒险。陛下眼下是不召见你,可谁能保证这半个月下来,殿下就不传召您?倘或宫中传召,却怎么推辞?殿下,您要出京,那可是一点儿意外都不能出的,我方才也说了,给陛下知道了,是要出事的,等您回来了,到了陛下跟前,百口莫辩,根本就解释不清楚,难不成把这点子没边儿没影儿的事儿,也说给陛下听吗?就即便是您说了,信与不信,那还要看陛下心意呢。”
郑归的话不无道理,无旨意,他真的不大敢擅自离京,不然真出了事儿,陛下那里说不通。
倘或雷霆之怒降罪下来,那是要祸及亲眷的,一大家子人,一个都甭想跑。
哪怕是陛下今次轻易让过了,但总归也会为此而心中有了隔阂,以后只会在心里愈发忌惮广阳王府。
再说了,郑归有句话还是说对了。
这没边儿没影儿的事,不可能拿到陛下面前说,尤其是里头还牵扯到了魏家阿鸾。
秦昭如今笃定了魏鸾是他和孙氏的女儿,上回刚知道这事儿闹起来的时候,他自己心里就有数,但那时候也想过,是不可能叫陛下知道,更不可能叫魏鸾认祖归宗。
魏鸾和黎晏是两情相悦,心意相通,她身家清白,即便是出身门第稍有不足,只要黎晏一心认定了,她还是能做齐王妃的,可要叫陛下知道,那是广阳王府的私生女,她的前程,也就断送了。
秦昭抬手按在鬓边太阳穴处,压了压,又转着手腕揉了好一会儿。
他没再看郑归,显然又陷入了困境中,眼前的重重迷雾,先前有风吹来,那雾气渐次散开,可突然之间,风听了,浓雾重又聚在一起,把前路遮挡住,他又什么也瞧不见了。
他苦痛挣扎,努力的想要尽快找到一条出路,从这困局之中走出去,却越发不得其法。
秦昭往太师椅上坐回去,面上写满了颓败二字。
郑归瞧着不落忍,其实真要是不放心,要去齐州,殿下去不得,他,是去得的。
只是要寻个法子到牢里去,他腿上的旧伤受不得阴潮,恐怕殿下不会愿意,不然也不至于为难至此。
这事儿叫别人去问齐娘,殿下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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