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青说完便真的转身要走，面上像是放弃宋衡真要去找东树，其实心里早算准了，那臭要饭的绝不可能让她跟两个整日与粪打交道的孩子出门。

    果然，宋衡还真就在她迈出第三步的时候，把她喊了回去。

    没一会，宋衡到卖柴禾的老汉手里，借来了拉木柴的牛车。

    出发前，这家伙又专门绕到大祥家，抱了一床被褥放在车上。

    两人顺利在街外拐角汇合时，宋衡贼兮兮的问：“要不要给你买一碗臭豆腐带着？”

    “不用了。偷吃是不行的，祖母的鼻子可灵了。”

    宋衡闻言嘿嘿一笑，后脚一蹬腿儿，便坐到车上：“既然你这么听话，那可就不能怪我小气了啊。”

    拉车的牛很老了，走起来慢吞吞的。

    宋衡也是不想颠着顾青青，所以只是偶尔扬鞭，并没怎么催赶。

    大约快半个时辰，牛车才出了锦水镇。

    官道两旁的田野里，绿油油的一副盎然景象，牛车前后也已经没什么行人。

    “你说这臭豆腐啊，为什么闻着恶臭恶臭的，可吃起来就死香死香的呢！我一天吃三顿都吃不够啊！你真可怜，吃点臭豆腐都会被打死。哈哈哈……”

    “……”

    看着宋衡抱着一大碗臭豆腐，很是嘚瑟的大快朵颐，顾青青好想冲过去，把那碗臭豆腐给他兜头拍脑袋上。

    但她心里揣着更重要的事，不管臭豆腐吃起来香不香，她都没那个闲心多在这事上费心思。

    宋衡以

    为她板着脸不吭声，是馋的生了气。

    想到很多人都说，孕妇经常生气，会生脾气不好的逆子。

    他赶紧把手里的大碗，送到顾青青面前：“你真不吃？尝一口，回去的时候多喝水漱漱口，祖母不会发现的。”

    “不吃。”

    顾青青扭头看景，仿佛往日看到臭豆腐便两眼冒光的那个人，都是宋衡臆想出来的幻觉。

    “真不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的？”

    宋衡有些失望，不禁低头看向碗里温热的臭豆腐。

    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少口舌，才骗到杨月华的大碗。

    又费了多少精神背着人，偷偷把满满当当一大整碗臭豆腐藏到牛车上。

    ……就算用被子捂着，那香味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

    天可怜见，他是咬着后槽牙忍的多辛苦，才能让这碗臭豆腐留到镇外。

    结果，人家只轻飘飘的给他一句：不吃。

    “不吃拉倒！”

    宋衡没好气的哼了两声，然后慢悠悠的捏起一块臭豆腐塞嘴里，吧唧吧唧的使劲儿嚼。

    刚要入夏，遍地花香，田里山间常有农妇结伴穿梭，闲来看着，倒也似是一景。

    从锦水镇到来溪村的这段路，要经过好几片稻田，也要途径三四段山林。

    总是脏乱打扮的宋衡，赶着牛车一路慢走满逛，吧唧吧唧的嚼着臭豆腐，半天也舍不得往下咽。

    他怕吃得太快，万一等他吃完了，顾青青才馋得受不了，那他的耳根子可就要遭罪了。

    再者

    ，臭豆腐也真是香，反正不饿，就细嚼慢咽的吃上一个来回，也挺惬意。

    嘴里嚼着又臭又香的臭豆腐，看着路旁碧水青山，宋衡不禁回想从前二十年……

    翻遍记忆里的所有犄角旮旯，不管是幼年在京都恒王府，还是后来进了皇宫，所有的快乐时光加在一起，也不如在锦水镇上这两个多月欢畅自在。

    是的。

    是畅快自在。

    也不知从何时起，当初刚到武夫街的那些锥心刺骨的赎罪心态，竟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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