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奇古翻身下马,走到方镝身前,笑道:“此番剿贼,大石堡有功,指挥使素来赏罚分明,已放方小哥儿一千贯赏格。得知儿郎们今日启程,还特着本将来送一送”他的声音很大,顿时引起围观百姓的一片艳羡惊叹。对普通百姓而言,一千贯确是令人眼热的巨资。若非方镝一行有大恩于镇上,说不得就会有那穷急了的汉子们动起别样心思。
方镝见翰奇古嘴角扯着笑意,眼神却阴恻恻的,说的话看起来冠冕堂皇,细究却不怀好意,心中顿时警觉,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指挥使厚赏,小的们实是受之有愧。”
翰奇古皮笑肉不笑,道:“此次恶战,堡中马匹损伤不少,指挥使将贼兵的俘马都偿与你,却不及附上文书。今日特让本将送来,以免日后惹出什么事端。”说罢拿出一纸文书。
方镝恭敬接过文书,再三谢过。翰奇古翻身上马,又冷扫了方镝一眼,方带着亲兵离去。
方镝扫过手中文书,写的似乎是契丹字,墨迹殷然,印红微湿,显然是刚写好不久。想到翰奇古的神色,方镝多了个心眼,拿文书请马平看过,确认内容是证明官马乃大营赏赐,才敢仔细收好。
此时日头已高,秋风渐急,声声雁鸣似在促人归乡。方镝一行人不再逗留,把犊车护在中间,缓缓离开镇子,向虎北口行去。
经这两三日的全镇礼遇,大石堡哥儿们心中仍激动不已,争着说镇上哪家小娘最美、哪家声儿最甜、哪家手儿又最巧,一路热闹得很。
方镝含笑听着,心中仍在琢磨翰奇古这一番来意不明的送行。翰奇古最后一眼,看着他就像看猫看着爪下的耗子,那眼神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十分不安。这种不寻常的恶意从何而来是因为钱对方当时十分刻意地提到了那一千贯钱
不是。方镝暗暗摇头。既然耶律阿古哲不想得罪萧莫,就肯定不会为一千贯出尔反尔,同样,要讨好上司的翰奇古也不会。
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最后方镝只能想,也许只是不甘吧。俗话说小人难养。小人不甘被抢风头,不甘放过到手的好处。不甘,却不能,所以不快,这很正常。
虽然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方镝还是先按下了心中的不安,策马跑到队伍最前头。
虎北口关已近在眼前。
厚重的山门再一次缓缓打开。弓箭手的箭仍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长枪兵仍威风凛凛地持枪守在关口,大石堡青壮们却不再像来时那样紧张得大气儿都不敢喘。
他们见过了辽骑被贼兵杀得哭爹喊娘的怂样,而那贼兵又被自家车队赶得人仰马翻。真个比较下来,辽骑倒不如自家儿郎们勇猛,还怕个甚虽收了声,笑影儿都还挂在脸上,眼睛滴溜溜四处乱看。
守兵哪见过这样大胆散漫的百姓,一个个都觑向萧队头,只等他一个眼色,就上去狠狠给几个排头吃。
萧队头的黑面皮上却不见一丝怒意,只是上下打量着那领头的俊小子。连向来最心腹的副手也摸不清他的想法,不敢自作主张,小心地凑上去,低声道:“队头,这粮队里多数马竟烙了怨军的表记,大有蹊跷。”
方镝忙揖道:“敢叫萧军头知晓,三日前怨军乱兵劫掠镇上,劫持我粮队人马与百姓,幸而大营发兵一网打尽了贼子。蒙指挥使体恤,将俘获的贼子马匹赏给小的们。有文书在此,请萧军头过目。”说着呈上翰奇古送来的文告。
萧队头接过细细看了又看,眉头微微蹙起,又转给副手,道:“你看如何”
小萧副队头接过,看了几眼,又吩咐下面拿来与大营日常往来的文告,细细对比印鉴之处。
方镝心中一跳。内容再真,只要印鉴不对,这份文告就是假的。难道他低估了对手的用心之险恶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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