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文弱如擎在空濛雨意中的小雏菊、不是那个会需要她时时呵护疼爱的小妹妹了。她变了,变得陌生模糊而又透着一种让明珠无法言说的复杂神秘错觉。
两人在附近一间耳房坐下来。明菊问道:“姐姐,你真的很喜欢三哥哥是不是?”
由于他们仨一块长大,齐瑜年长明菊五岁,因此,称呼上,明菊一直唤齐瑜为“三哥哥”。明珠冷笑着,没有说话。明菊摇了摇头,低头失笑:“姐姐,其实我老早就想和你说,这珍珠要擦一擦才会发光发亮,而做人,也是一样的。”说话间,她把自己雪腕上一串珍珠手链给摘下来,目光怔忪地细细摩挲着。明珠眯眼看她,明珠忽然放下手中的珠子,又微微一笑:“姐姐,这珍珠是如此,我想,如果你不考验考验他,你就永远无法得知你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姐姐,你觉妹妹说得可有道理?”
明珠一怔,这才狐疑盯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考验?你想要考验谁?”
明菊不答,她忽然站起来,交叠着两袖环顾环顾四周,只见零星的香料药材堆在屋子一角,供桌上,两盏银丝烛台静静置于几案,她迟疑片刻,忽然,伸手取过案上的烛台,接着,未及明珠反应过来,就听“啪”地一声,她将烛台望屋角一扔,再然后,如吐舌信的火苗便在满房堆积的香料药材窜烧起来。
“明菊!你要做什么?!我看你是疯了是不是?是不是?!”明珠大吃一惊,气得急跳起来,她提着裙摆,一边踩那些火苗,一边喊来人。
明菊却一把拉住她:“姐姐,我没疯!”她的目光先是冰冷如腊月寒霜,随后,唇畔微微动了一动,又温温煦煦笑起来:“我只是想,既然我怎么解释姐姐你也不会相信,那么,咱们不妨来赌一赌……”
赌一赌……
赌一赌……
赌一赌……
火,就是这样烧起来的。偌大一间耳房,却变成了两姊妹考验一个男子的荒唐赌注。明珠永远记得熊熊火光中,妹妹明菊对她说话时那微笑镇定的表情,那是她失明前最后一次所能看见的人的微笑,再后来,赌注的结果出来了——而明珠的眼睛,也就是在这场荒诞近似闹剧的可笑可悲赌注中——失去了全部光明。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大小姐出事了!”
日色甚薄,明府正苑一间佛堂里,陈氏手持线香,正跪立于龛前诵经祝祷做早课,几名丫鬟神色惊慌,连气都来不及换一口就跑过来告诉陈氏——明家的大小姐明珠,为了拒绝她和齐家的这门婚事,不惜割腕跳楼,服毒上吊,凡是能够想到的招数,几乎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
陈氏听后,起伏的胸口如海潮般起了又落,起了又落:“这丫头,简直是反了!反了!她人现在在哪里儿?还不快带我去瞧瞧!”
“是!”
陈氏今年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自十九岁嫁入明家,成为明府的大奶奶,她在这庞大的暴富皇商家族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雨没经过?想当年,明老爷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酒场花巷,左一个姨太太,右一个姨太太,牛拉马推、流水似地将一个个女人娶进门,而这些女人,二十八般武艺,当真是罗汉过水,各显神通。别的不说,就凭一招伎俩,就算不把你弄死,也会将你活活气死。
“没出息的东西,没出息的东西!”陈氏一边走,一边喃声骂道。通往西厢的过堂游廊上,丫鬟们尾随其后,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说来,这也不怪乎陈氏生气。人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明府的大太太是何等精明魄力的当家主母,她在这个府上操持大局、统摄家族,论心机,论智谋,论手腕,就连家主老爷也会甘拜下风。在她们眼里,明家的大小姐明珠不说遗传个全部,最起码,十分之一总该有吧?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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