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治好了眼睛,可她却再不愿去看这个世界一眼。 在他临死前,也未有张开眼睛看他最后一眼。 她觉得自己一直是恨他厌他的,可到头来却不知该恨他什么,厌他什么了。 直到他葬入皇陵的那日,再也无法开口之时,她方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原来她恨的是他逼迫她活下来,令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厌的却是……他待自己太好,令她无以为报。 接下来的长久岁月里,她仍和从前一样怀念阿储,偶尔在宫中触景生情,也会想到他。 世间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唯有感情不知何起。 譬如殷子羽待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心路历程,她无法可想。 再譬如她当初就如疯了一般,不管不顾要同阿储一起,是为年少情痴,可被卷入这种种漩涡之中,历经无数苦痛直至今日回想,她竟也丝毫不觉得后悔。 这种固执,在阿储口中是为不知变通,却应是这么多年以来她身上唯一没有被时间所消磨掉的东西吧。 江樱听罢一阵感慨。 婆婆常常跟她说一些从前的往事,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已经堪称一部曲折的传奇了。 “说这么多口渴了吧?小红枣儿,去给你祖母端杯水来……”江樱转头对一侧坐在凳子上玩着一把水银镜的六岁女儿说道。 小红枣儿正欣赏着镜中自己的盛世美颜,但听得母亲使唤自己,唯有收起了心爱的小镜子。 她一岁那年被太后娘娘认作了干孙女,她真的很庆幸父亲母亲做出的这个决定——因为她照着镜子常常发现,自己越长越像太后娘娘了,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呢! 小姑娘傻乐着,然而刚踏出门槛儿,迎面却见外头行来了一位身材格外高大、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大步走来。 他长臂一挥,就将小小的她腾空抱了起来,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脸蛋儿上,胡子刺得她痒痒的要躲起来,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兄长何时过来的——”太后自椅上起身,一双眼睛里载满了笑意。 前些年他们兄妹又置了一场气,因为她未答应他重回西陵生活,他便甩了脸,甚至在外甥大婚当日都没有过来祝贺。 可这次赌气并没有持续太久,或是有了之前的事情,让他们更懂得珍惜身边的亲人了,不舍得将大好的时间浪费在赌气上。 向来同她一般固执的兄长对她妥了协,不再勉强她回西陵。 “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再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过来陪着你,说得过去吗?” 太后叹了口气,笑着道:“我何时与你计较过这些,又不是小时候了……” “舅公撒谎。”小红枣儿忽然开口。 “哦?你说说,舅公哪里撒谎了?”太后笑着问。 “祖母每年生辰,母亲都会亲自下厨做菜,舅公年年过来都撑得打嗝儿……分明是想要吃好吃的才过来的嘛。” “鬼机灵,又瞎说……哈哈哈……”云札笑的红了张老脸。 太后瞧着这一幕,眼中笑意显露,目光却逐渐变得幽远起来。 她从来不后悔的原因大抵就是在此吧——因为相比于痛苦,最终仍有美好可贵的东西完好地留了下来,时间带不走,苦痛也磨不净。 好比眼下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 又好比,十五岁那年与阿储于深山之中初见时的懵懂情愫,及头顶那片繁星密布的夜空。 那些东西日久弥新,纵是无数岁月洪流,也无法撼动。 值得,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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