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来。”
堪堪三字,义隆就掉转了马头,驱着马走向官道一侧的林荫深处。
听语气,皇帝是极度不悦的。
芜歌解嘲地敛了眸,扭头吩咐众人:“就地休息片刻。我去去就回。”她移眸看向十九,用手遮了遮毒辣的骄阳:“去,给我取顶帷帽。”
十九怔住:“主子,您出行时未带帷帽。”
芜歌似是才想起自己做的是男儿装扮,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便给我撑把伞。”
到彦之扭头看了芜歌一眼,不由蹙了眉。这个女子,分明生了一张清纯至极的容颜,眼下顾盼生辉,还是十八少艾的纯真模样,也难怪主子对她念念不忘。若非知晓内情,绝对是想不到她竟有那样的手段和韧性。
十九依言为芜歌撑伞,两人慢悠悠地,半晌,才走到那片林荫处。
义隆已背手在树下等候多时。
芜歌看着他的背影,故意笑得漫不经心:“你怎么来了?”
义隆回身,清浅地看着她,语气早已褪了方才的不悦,听着辨不清情绪:“朕的淑妃都出城北上了,朕能不追上来?”
芜歌笑了笑,一双美眸像种进了阳光:“我以为我只在富阳公主府,扮演潘淑清时才是你的淑妃。”
“那你现在是谁?”义隆问,眸底压下的不悦又浮了起来。
男装打扮的芜歌,笑容格外多,然而此时,也敛了笑:“其实,我也不晓得自己是谁了。”
“你若不满意住在公主府,大可跟朕明说。”义隆自觉又回到曾经的十年,他从前也时常用这种隐忍的长者语调,训诫那个任性的丫头。
“我没有不满意。你第一回要我做潘淑妃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想住在宫外头。是你执意要封我为妃的。”芜歌的语气很平淡,“哪怕这次是我主动提的,我也没存要进宫为妃的心思。”
她轻嘲地笑了笑:“如今这样很好,各得其所。皇上想做回年少时的春梦时,就出宫找我寻欢,想重归现实时就回宫去当你的皇帝。你只用兑现承诺,把齐哥儿认在你的淑妃膝下就好。而我,在皇帝没空临幸的时候,用不着做个深闺怨妇吧?我现在就要北上运粮。”
义隆的脸色在听到“春梦”和“寻欢”字眼时,蓦地阴沉了。他张了张嘴,却有些词穷。
芜歌又敛了笑,垂眸间有些落寞凄婉:“你肯定觉得这是我以退为进的伎俩。当真是你想多了。认识这么多年,你的脾性,我多少还是了解的,你既然铁了心要护住你的阿妫,我何苦自讨没趣把自己送进深宫里受罪?我也没安北逃出境的心思。开弓没有回头箭。建康有我需要守护的人。”
她抬眸,理直气壮:“我当真得去一趟滑台。要不是徐湛之默许,哪里的马贼敢劫我的东西?旁的人去,不管用。”
“如今皇姐危在旦夕,你说你要贩粮北上,你自己觉得可以自圆其说吗?”义隆探究地看着她,“贩粮也好,徐湛之也好,在你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他其实想说的是,你曾经深爱,不惜以死相护的人,眼下都算不得什么了。
芜歌轻嘲地笑了笑,眸底却翻涌起泪意来:“若我说,我就是不想亲眼看着嫂嫂咽气,才想走呢?”
义隆怔了怔。
眸底的氤氲雾簇成雨,芜歌移眸看向葱葱绿绿的树木:“阿车,我再看不得亲人离世了。”泪滑了满脸,她瘪嘴哭得像个孩子:“那种滋味,你不会明白的。”
义隆越发怔然。上一回看她这样哭,还是在平坂,那时,她看到他中了毒,也是瘪嘴哭得毫不收敛。
他不由走了过去,伸手抚上她的脸,拇指婆娑着湿哒哒的泪水。
芜歌咬唇,低埋着头,哭得一抽一抽的。
“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