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取得世界的信任。如果仍以民族主义观念来引导的话,这两个任务彼此矛盾,结果哪一个都无法实现。
联邦德国首任总理阿登纳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大胆地提出了一个超德意志的欧洲框架,德国的重建必须以这个框架为前提。阿登纳就此引领德国开始了其精神层面的世界主义转型。他后来回忆道:“我们过去由于战争而负罪深重;现在,我们德国人不是更有责任,要用我们全部精神的、道德的以及经济的力量,为这一个(联合起来的——笔者注)欧洲的诞生,为使这个欧洲成为和平的因素而奋斗吗?”<spass="mark" title="[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第一卷(1945—1953),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年,第376页。">阿登纳更进一步设想了以德国和法国为“欧洲合众国”引擎的欧洲一体化进程,以使欧洲有能力应对冷战的挑战,从而奠立欧洲特殊的历史地位。阿登纳的远见带来了德国与欧洲的和解,启动了欧洲联合的进程。此后,德国不再是德国人的德国,而是欧洲人的德国,德意志在欧洲架构内重新定义了自身。看似不可能的双重任务,就这样实现了。
与德国自我超越的精神转型并行,法国也出现了这种精神转型。二战行将结束之际,科耶夫向戴高乐提交了《法国国是纲要》一文,提出,二战证明,一个民族国家再优秀,也不可能有效维系自身的地位了。未来是帝国的时代,盎格鲁、撒克逊的新教、资本主义帝国和苏维埃帝国将统领世界。法国若不能实现某种超越民族主义的精神转型,领导欧洲国家建立起一个超越于法国之上的拉丁天主教帝国,则法国和欧洲都将沦入二流甚至三流的境地;而一旦能够引领欧洲完成这种联合,新的帝国将成为美苏之外的第三力量,成为维护世界和平的关键要素,以及人类文化的一个重要涵养之所。<spass="mark" title="参见[法]亚历山大·科耶夫《法国国是纲要》,载邱立波编译《科耶夫的新拉丁帝国》,华夏出版社,2008年。">这篇文献在相当程度上为后来的欧洲联合奠立了伦理基础,科耶夫也成为法国参与欧洲联合的谈判代表。在阿登纳苦苦思索联邦德国与法国更具体的和解方案之际,正是法国外长舒曼率先提出了建立欧洲煤钢联营的“舒曼计划”。<spass="mark" title="阿登纳回忆,舒曼就该计划写来的私人信件中提到,他的建议所要达到的不仅仅是经济性目的,更是具有重大的政治性目的;阿登纳评价“舒曼计划”为“完全符合我长久以来所主张的关于欧洲基础工业联营的设想”。参见[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第一卷(1945—1953),第373—374页。"> 两个引擎国家同步实现世界主义转向,是欧洲联合能够成功的一个前提。大陆国家的世界主义转向很难孤立完成,它一定是在一个更大的结构当中实现。
更进一步,欧洲联合的理想不是二战后才出现的,至少可以追溯到法国思想家圣皮埃尔在18世纪初所提出的欧洲联邦的主张。如果说欧洲联合是一个国家间的契约的话,其致命问题在于一直找不到一个公认的第三方执行人,对违约方施以惩戒,以作为契约执行的担保,如果各国面对违约可自力救济,则相当于没有联合。故而,欧洲联合长期以来只能作为梦想存在。到了冷战时期,美国作为一个第三方执行人出现了,欧洲联合才成为现实。所以,可以说陆地霸主实现转型后所推动建立的区域秩序,仍是全球霸主所给定的全球秩序下的次级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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