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最盛的那场雪将霍格沃茨完全掩映,远处所见,尽是白茫茫影绰起伏,十二月便这样的悄无声息到来。
时间尚早,德拉科摸出门,廊台上望,庭院内积雪至洁,只留有一串猫爪印。
这般大摇大摆的猫,估计只有洛里斯夫人。
他拉紧貉毛领子,动物皮毛拂过脸侧,却不觉刺痒。
他不喜欢冬季,正如不喜欢这该死的无措感。
德拉科马尔福前所未有的,对未来感到不踏实,像是雾里看花。
暂且不提卢修斯是怎样疑神疑鬼,他亦与贝拉特里克斯发生了二三场歇斯底里的冲突,指责对方行事不慎,招致惊天麻烦。两人几番磨牙吮血,只恨如今不知藏于何处的小天狼星最为可恶。
看似德拉科是无动于衷的那一个——就如他小时候那样,远远避开父亲和姨妈的针锋相对,若是不得已在场,面色便是不堪其扰的惊惧苍白。
娇生惯养的马尔福少爷,比女人还文弱。
卢修斯和贝拉特里克斯红起眼来,甚至不在意是否有其他食死徒在场。安德烈埃弗里便做出这一轻蔑的评价。
不过德拉科无暇顾及埃弗里等人惹人恼怒的傲慢态度。
他登上顶层,穿过两道厚重的松木大门,鼻尖微皱,只有冬日才铺在外的熊皮长毯散发出陈旧的血肉味。不知是哪位祖先,训斥他脚步太重扰人清净。他远远抛开那些声音,这里现今才是马尔福独享的净土。眉心放松,瞳仁回缩,嘴角勉沉,德拉科收好小绵羊似的那张面孔。
做戏是为了削减麻烦。
课堂缺席成了他的常态,好在霍格沃茨的混乱远胜从前,只要校长不发话,没人质疑食死徒学生不在场的理由。八成是有“光荣的任务”吧。
德拉科担忧他的母亲。
纳西莎无能为力解决丈夫和姐姐的矛盾——过去她尚且讲几句场面话,现在是厌倦透了。所谓荣光,就像一道轮回的诅咒,纯血家族生而为此,覆亦为此。盲目追求却带来一次又一次相似惨剧,昔日与现今,血脉相连的不幸。
这群人,她太了解。虽说旁观者清,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们。早年与小天狼星兄弟、弗克斯特沙菲克为友的经历告诉她,如果弗克斯特真如他女儿所说,放任雷古勒斯搭上小天狼星凤凰社的路子,他便不会简简单单了结与小天狼星的宿怨。
狂热的血统论支持者。弗克斯特也曾是如此。
纳西莎能琢磨出来的关窍,德拉科同样有感。他对简的怀疑从未间断,即便那天简的所为真切令他震动,然而缓过神来,他便把格兰芬多怪物心血来潮为马尔福家族开脱的缘由,归结为心怀鬼胎。
沙菲克——德拉科为纳西莎掖好被角,盯着高高的羽绒枕头,眼神阴鹜,沙菲克急于邀功是为了什么?他几年前就觉得这家伙接近自己和布雷斯很可疑,潘西身边没几个好伙伴不是栽进钱眼里的。
纳西莎轻声细语呼唤他。
德拉科立刻用审视易碎品的眼神注视母亲。纳西莎微有小恙,也仅仅是不打紧的毛病罢了。可她画地为牢,将自己圈禁在斗室之内,床榻就是她的活人冢,连卢修斯也不知她的身体究竟如何。
哦,只是父亲最近不肯操心这些家宅问题。
德拉科不高兴地想。
“订婚宴……准备得怎么样?”纳西莎问。
“我在尽力。”他答。
是了,这便是德拉科近日忙碌的另一桩大事。
他习惯了潘西,习惯她没头没脑纠缠自己。甚至某日清晨醒来,他可怕地发觉自己无法想象没有潘西纠缠的生活是怎样。
但要他想象与潘西携手一生,与潘西成为马尔福庄园的主人——德拉科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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