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殿内,内侍高居简向高后耳语几句,高皇后不由皱眉而起:“大哥儿简直胡闹。我最近事情多,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以后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劳烦高供奉及时告诉我。”
高居简退下后,高后忙令心腹内人芸香去请儿子。赵顼进殿行礼毕,高皇后提高了声音问:“这些日子你都在忙什么,除了每日晨昏定省,想见一面你都难。”
赵顼发现母亲神色不善,忙陪笑道:“这几日功课多了些,没能经常来陪孃孃,是儿子的过错。孃孃素来有心悸之疾,儿子与御药局的人商议,特地调制了柏子养心汤,孃孃可试用一下,效果很好。”
高后摆手道:“老毛病了,吃药也没用,不过好一阵歹一阵罢了。”又指着案上的一卷经书道:“我发下誓愿要将《金刚经》抄写三遍。今日抄得手有些酸。你帮我抄几段,全当为我祈福吧。”
赵顼心中甚是为难,但又不敢违背母亲的嘱托,只得强忍右臂的疼痛慢慢抄写,没过多久,额头冷汗慢慢冒出来。高后心下不忍,一把夺去赵顼手中的笔,拉起他的袖子细细查看:“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继续瞒着我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顼情知此事露馅了,忙笑道:“前日打马球,儿子不小心碰到的,只是些皮肉伤,不妨事,过几天就平复如初了。”
高后摇头道:“你如今一天天大了,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操心照管。只是你跟相公们读书学礼,难道不知道“君子不行陌路,不立危墙”的道理?我听说你这次受伤,是为了救富娘子?”
赵顼点头道:“当时情况危急,儿子不得不出手。”
高后大不以为然:“富娘子既然出身名门,自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这次如此冒失连累他人,那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赵顼连忙出言维护:“这次比赛契丹人太狂傲了,富娘子出场,也是为了大宋的体面,儿子若不出手救她,就让契丹人占了先机,而她也要真的摔成残废了。”
自己的亲生儿子,高后自然了解他的性情,直接问道:“你对我说实话,是不是对富娘子有意?”
赵顼索性跪下来求母亲:“富娘子贤惠聪颖,儿臣对她心仪已久,望孃孃成全。”
高后此时心情十分复杂。扪心自问,赵顼性子执拗,又经常有出人意表的举动,所以在这几个亲生儿女中,她还是最疼爱贴心懂事的赵颢。但赵顼毕竟是长子,他的婚事自己也是很上心的。富云娘的性子,她这段时间冷眼观察,也是个胆大有主见的,简直与赵顼如出一辙,实在不是她理想中温柔贤惠的儿媳人选,于是将儿子拉起来,缓缓劝道:“你快要满十八岁,婚事自然该议了。你若是寻常宗室,要娶什么样的女子自然随你心愿。但你是长子,将来的太子,太子正妃品行必须无可挑剔。我看人一向很准,富娘子为人莽撞冒失,并不是合适的人选。你爹爹已经看中了向敏中的曾孙女,我也曾见过那孩子,虽说比你大两岁,但为人处世最是大方稳重,还是她更合适。”
赵顼大惊:“孃孃,这是真的吗,儿子对此事全然不知啊。”
“你爹爹已经给向氏的父亲透露了意思,怎么还会有假。最近诸事繁杂,估计过两天就会有旨意出来。你还是把这些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准备迎娶王妃过门罢。”
赵顼提高了声音道:“儿子去请爹爹收回成命。”
高后急道:“这事已经定了,君无戏言,难道为了一个女子,你连父母之命都不顾了吗?”
赵顼叩首道:“儿子不愿意娶向氏,这次要叫爹爹和孃孃失望了。”言罢起身而去。
高后气了个倒仰,她是知道赵顼冲动之下什么是都能做出来的,连忙嘱咐芸香:“赶快告诉苏利涉拦着些,别让大哥儿触怒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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