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潆听至此,面上已雪白一片。
五年前种种一幕幕浮上脑海,最后定格在亲见师父被他一掌劈死的残暴画面上,月光和山色将他伪装地这样好,竟让她一时忘记了这人癫狂的本性。
“你杀了我。”她再开口的声调已是了无生趣的淡冷:“我身已不洁,自不相配于肖公子,可不嫁他,便有违师命,我身为一门之掌,失信必会连累我门被天下讥笑,既难两全,唯有死解。”
“两全?若我先去灭了你们玉虚派上下满门,让你再做不成这劳什子掌门,这世上没了玉虚派,你便也不必遵守你师父留下的那个狗屁遗愿。”他亦冷冷然笑道:“岂不两全?”
他们离的这样近,他潮湿的衣衫半染了她的,是从未有过的冰凉刺骨,他手臂的伤口亦被冷泉水浸透,想必因此更严重了些,血腥味已浓烈地让她开始头晕起来。
可直到感知到这一片冰冷的全身,唯一的温热便是从双眼落下的泪珠,她才恍然明白,让她头晕地想要坠入的黑暗,并不是这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伤口,而是悬在身上的这个人,不知何时在她身上种下的,不知怎样才能拔出的,恐惧。
修云拓显然不喜欢她这样怔怔落泪的样子,可他只是不喜欢,并没有丝毫后悔或者愧疚,就像五年前他在她面前杀了自己师父后看向她的表情:只是不喜欢让她看到这一幕而已。
她感觉他伸手轻轻揩去了她不断滑落的泪珠,他的手指跟她一样冰冷,也许他的心,亦是这样的寒凉。
最后,他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是你先惹我的。”
这句平常话里带着只有她能听出来的软软尾音,与这人此时周身冷硬的气质相比,仿佛是生硬嫁接过来的,她知道这是他难得的退让和求和,她的心为自己仍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情绪而感觉颤抖和闷痛。她那种强烈的预感又升起来了:如果他没法死在她的心上,那她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她对他的话没有回应,而是轻轻闭上眼睛喘息,像一只哭累了的小动物。良久后,他微微一叹,怀抱着他转身坐在了泉石上,一手拿过身旁的白色衣袍轻披在她的身上,霎时,旧衣上熟悉的香料混淆着血腥味如水波般飘荡散开。
修云拓低头凝视了阮潆的泪眼半晌,才伸出一指点上了她的睡穴。
感觉怀中人身体终于柔软地垂靠在自己身上,他抬头瞧着朦胧月色,眼中渐渐染上一抹旷远的苍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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