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回里间换了衣裙，特意挑了身不出彩的。

    又稍加整饰，就去正殿坐等客来了。

    于是百里渡进门看到的，便是于昨日有了些微差别的苏秦。

    唇色苍白，面容憔悴，眼眸却扬起，露出昨日被遮盖的锋芒，再无半点温顺。

    皇帝看着这样的苏秦，神色有了极细微的变化。

    苏秦坐在主位上，并未起身行礼，光明正大地打量闯进宫殿的这群人。

    为首的正是皇帝和昨日皇帝身后的白衣少女，皇帝俊美，一身威仪，少女柔美，身姿楚楚。

    两者属于不同类型的美人。

    苏秦没有记忆，怎么做都是错，索性按自己的脾气来，怎么着都是同一个人，短时间应该不会出大错。

    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武艺高强，精通医理，还敢在皇宫当着皇帝的面行刺杀之事……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乖觉的人。

    而皇帝的态度也颇耐人寻味，似厌弃，又不似全然的厌弃……

    皇帝身后的宫女鱼贯而入，布菜的布菜，添茶的添茶。

    苏秦一看，八菜一汤，热气腾腾，且颜色颇好，引人食欲。

    她心情稍好，不去管那渐渐隐于皇帝身后的一角粉色裙裾，执起象牙筷，自顾自吃起来。

    皇帝一行人被晾在一旁，唯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偶尔响起。

    他盯着苏秦，脸上看不出表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凝雪的神色由担忧渐渐变得复杂。

    气氛紧绷，皇帝身后的全喜手挽着浮尘，同所有宫女一般低眉垂眼。

    却忽然自他身后跳出一个小太监，指着苏秦怒道：“大胆！竟敢对陛下不敬！”

    全喜脸一瞬铁青。这小子平日里看着机灵，怎么关键时候半点不会看脸色呢！

    他快速瞥一眼苏秦和皇帝，神仙打架，是一般人能参与的吗？

    皇帝默然，不辨喜怒。

    小太监却像是受了鼓励，张口就欲再说。

    苏秦将口中的饭团细细嚼了咽下，手中象牙筷往碗碟上一搁，清脆的撞击声像敲在小太监的心上，惹得他眼皮一跳，不自觉咽下斥责。

    “是吗？那公公打算如何处置本宫？”苏秦拿起绣帕细细擦拭手指，抬眼看向小太监，“说来本宫听听？”

    这话问得诛心，他一个做奴才的哪有权力处置主子，哪怕是一个失势的主子。

    因此他无从反驳，也不能反驳，即便苏秦故意扭曲他的意思，扣下一顶屎帽子。

    小太监脸一瞬间涨得通红，唰的又白了，额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宫里的人哪个是好相与的？就说那陆小姐，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不也……

    他今日怎么就想差了！

    到底不是真蠢，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甩手就是几巴掌打在脸上，连连磕头:“娘娘、娘娘恕罪，奴才、奴才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皇帝打断他：“爱妃难道不觉得自己该罚？”

    小太监自动噤声，保持着头磕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苏秦复又执起象牙筷，敛眸不语。

    虽说是按着自己性子来，但多说多错，再者，民以食为天，谁有空理他。

    “这般乖巧倒不像是爱妃了。”皇帝嘴角微勾，眼里分明没有一丝笑意，“看来爱妃也不在乎苏家了，想那苏家老爷子昨日还专程来求朕……倒是可惜一他片慈心了。”

    苏秦动作一顿，看向皇帝，“你待如何？”

    皇帝似笑非笑，将苏秦整个人纳入眼中：“爱妃这是在质问朕？”

    苏秦倏忽笑了，眉眼间锋芒毕露：“陛下说是便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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