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必都能保全,他能力也有,但终究是经验不足,真能斗过这一班老臣吗朝廷连年征战,国库那点子家底全耗干净了,他能应付得了这番局面吗
想到这里,庆元帝开始怀念逝去不久的长子。太子纵使有千般不好,但在政事上从未教他操心过。
迟暮之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庆元帝心中痛苦不已。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千防着万防着,担心他没死长子就夺权,如今长子反倒先他一步去了,这叫什么事情老天爷,你为何如此狠心,若是再给朕三年,不,一年就行
可惜冥冥之中,命数皆有定。
深山老林中,银月照耀之处,一处略显破败的古寺,
应友人之邀前来的延净对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僧人说“贫僧无能,治不了师侄的病。”
年轻僧人面色波澜不惊“不怪大师,小僧在俗家时不知看过多少杏林名医,都对小僧这疯癫之症束手无策。”
“师侄之后还是打算面壁苦修”
“小僧准备回洛京一趟,了却出家前的业障。大师可愿与小僧同行”
延净脸色微僵“贫僧准备南下云游,就不陪着师侄了。”
年轻僧人微微颔首,并未纠缠,两人对坐谈了会禅。话赶话的,年轻僧人说“有时小僧会想,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我得了这个病。是前世罪孽太深,还是今生佛祖设下的磨练”
延净有点心不在焉“许是两者皆有吧,师侄莫要太过困扰。”
年轻僧人笑了笑,思绪飘向洛京城中的卫家老宅,不知母亲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同一轮明月下,蜀王府中的唐煌席地而坐,对月痛饮。
蜀王妃崔桐月下踏光而来,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青碧绫衣,可惜一开口就打破了难得的美好。
“父皇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喝酒”
唐煌不以为意,反而招呼她说“表姐坐,一起喝吧,再过几天就喝不了了我知道你心里苦。”
崔桐的脸色变了变,竟依言坐到唐煌身边。
片刻后,她冷不丁地问道“你究竟喜欢贵妃什么她那张脸吗”
唐煌立即出言反击“那你喜欢皇兄什么还不是嫁给了我。”
崔桐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平静地说“母亲逼得,你不也是吗”
唐煌眼睛里泛起泪花“是啊,她们总觉得这样是对我们好杀人也是为了我好。”
崔桐默了默道“我今日进宫,听说太子妃被幽禁了你信吗”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这世道,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唐煌与崔桐碰了个杯,“不如一醉。”
两个人心不在彼此身上,又都知道对方心上人是谁,但这日子还是得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南去千里,泉州出海口。
月下的海水银光粼粼,萧衍立身于一座高大楼船的甲板上,手里牵着儿子的手,嘱咐随从说“放下缆绳吧。”
船渐行渐远,陆地消失不见。温柔的月光抚慰下,萧衍脸上的刀疤都显得没那么狰狞了。
他长叹一声,自己已尽力而为,剩下的全看天意。
帝死,谓之山陵崩。
庆元帝没来得及留下指派继承人的遗诏,不过太子已然身故,唐煜作为亲娘还活着的嫡次子,顺顺当当地接过皇位。
守孝,登基,处理朝政半个月过去,纵使有何皇后帮衬着,唐煜也瘦了一圈。
先帝的灵柩依旧停于紫宸殿正殿,唐煜索性住在皇子时期的寝宫端敬宫。
黎明将至,天色依旧昏暗。唐煜睡不着了,索性步出殿门,凭栏远望。远处紫宸殿的飞檐在深沉的夜色中像是獠牙的形状,整座皇宫如同一只巨兽,不知曾经吞没过多少人。
夜中无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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