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第3/5页)  七月与安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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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一个夭折的孩子,来不及长大就死亡了。他从北方来到这里,我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可是我爱上了他。

    她轻轻地把脸埋入他的怀里。我请求他带我走,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不怕吃苦,只要他拥抱着我。哪怕只有一个夜晚也好。

    他冷冷地说,他不会带你走的。他不会想让爱情束缚自己的自由。

    她说,是。他喜欢自由。但他对我许下诺言。

    他说,是在做爱之前许下的诺言吧。男人都这样。

    她说,我对他说过,不需要许诺。因为我不期待,但他要给我。既然许下诺言,我就一定要他践行。

    那座废弃的公寓修建了大半而后被废弃,伫立在荒野中。远远看过去,像一艘抛锚的船。

    他跟着她走到楼梯下面。浓密的杂草里开着大片的雏菊,酒红的雏菊,是她黑发上的那一朵,散发出刺鼻的清香。

    他们踏上台阶。走到楼道的拐角处,他把她推倒在墙上。他说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杀了你。然后他粗暴地亲吻了她。他听到楼道外面呼啸的风声。生命无尽的孤寂就像一片野地,他说,我不爱你。

    走到楼顶,他拿出烟来抽。他抬起头看不到星光,夜空是漆黑的。

    她轻轻地说,所有的星已经都坠入了大海。在他离开我的那一个瞬间。

    他说,他许诺要带你走。然后他走掉了。

    她说,他想去另一个城市。他说他对上海厌倦了。

    他说,你无能为力吗。

    她说,不。我有。

    来,过来。她轻声唤他。他这时发现自己和她一起站在了楼顶的边缘。下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风把他吹得颤抖。你可以试试飞行,像一只鸟。她说,有一天我发现,飞行能带我脱离这里。她平伸开手臂,挺直地站立在风中。长发四处翻飞。

    他说,我不需要飞行。他开始慢慢地靠后。

    她笑了,你很恐惧是吗,她说,杀人的时候你恐惧吗。她说,我知道你杀过人。你的身上总是有血腥味道,你的肉体已经在仇恨中腐烂。

    那一年村庄水灾严重,村里的领导却贪污了支援的物资和钱款。父亲写了一封检举信被发现了。拖进乡政府里打了三天。母亲卖了猪,倾尽所有。可是父亲回到家拖了一天就死了。

    他还是个少年,逃离故乡是冬天,狂奔了一百多里山路,爬上一辆开往北方的货车。厚厚的棉袄里都是血,血从腹部流出来,冻成了硬块。

    他冷冷地看着她,公理是上天注视着苍生的眼睛,它会给我们结局,是公平的。

    女孩说,可是我们都没有等到是吗。

    他转身向楼下走去。当他的脚踏上厚实的杂草,他看到女孩的白裙像花朵一样在空中绽开,长发高高飘起。当他在旷野中飞奔的时候,他听到她的笑声。他转过头去,看到她的身体坠落了下来。

    清晨,他在街上声浪中惊醒过来,远远听到警车的呼啸在风中消失。

    他下楼去买烟,听到菜场附近议论,那起全市闻名的分尸案有了线索,因为有人在郊外野地发现了头颅。

    黄昏的晚报登出了彩照和报道。他看到昨天夜里巴士把他送到的那幢公寓楼。被废弃的荒楼,草地上满是野生的雏菊。日光下那是纯白色的菊花。警察在菊花丛下挖出了案发一周后出现的头颅。他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他跑到附近的图馆去查看前几天的晚报。他看完整个案件的系列报道。在垃圾堆里发现的零散尸块,玛莉莲的DJ已失踪数天,是一个北方口音的外地年轻男子,曾和一个常出现于酒吧的女孩来往频繁。那个女孩是台商包下来的金丝雀。

    报上登出那个女孩的照片。他把报纸铺平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看到女孩身上圆领无袖的白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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