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活着。
她曾经想要保守这个秘密到终老,即使她认定他罪孽深重,即使他无法获得她的谅解与同情,她依然想要她的父亲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安度他的晚年。
但也许是那个即将来到人世的孩子刺激了她,竟然让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影院里偶尔有些许交谈声。电影渐渐进入预告片里噱头十足的裸露画面。叶乔扮演的聋哑少女对着昏黄的灯光,一件件褪下冬装,人体的脆弱在空旷的布景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摄影级别的镜头,叶乔用微颤的肩膀和戒备姿态的骨骼将孤独二字阐释到极致。他们身后坐着一对打着耳钉的小青年,往嘴里扔着爆米花,不怀好意地笑了声:“这女的身材不错啊。”
叶乔显然听到了。
她面色不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说话人的欲望,只是静静侧头看了眼周霆深。
他眼里没有异样,笑眸像雪峰上的日光,把该有的愠怒化作了仅有彼此知晓的挑逗,反而消去了她的尴尬,说:“喜欢骷髅的也不止我一个。”
叶乔回过滋味来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一时没控制住力道,下了狠劲,她及时缩回手,却突然被他攥了回去。
她像刚刚从一场幻梦里回魂,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淡得虚幻,让人怀疑这双眼睛才是最动人的电影。
周霆深意有所指地说:“你有点心不在焉。”
叶乔的表情像被凉水浸着,清寒又恍惚。
周霆深察觉她的不对劲,收敛戏谑神色,五指在她面前晃了下试她的瞳孔反应速度,又去摸她的额头。都是正常的,只是手背碰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在微微发抖:“带药了吗?”
“刚刚吃过。”来的计程车上刚吞了两粒抗排异药物,对她现在的症状毫无缓解。
周霆深望了眼四下静伏的放映厅:“出去透透气吧?”
走出放映厅,是一片没有窗户的走廊。影院为了让在黑暗中待久了的观众适应光线,这块区域的灯光调得很暗。叶乔从昏暗的角落,一直走到光明。周霆深到门口的面包店给她买了杯热饮,往她手心塞的时候摸了下她的手指:“手挺凉。不要去医院?”
叶乔呼吸了一阵流通的空气,好了一些:“不用。”她歉意地笑了笑,“我刚刚见过我继母,每次见她身体都会出问题,大概是八字犯冲。”
周霆深一身黑色皮衣,坐在空气甜香的面包店沙发里,轻飘地总结一句:“毕竟是后妈。”
和他没有办法推心置腹地谈话,叶乔却偏要涉足:“你懂这种家庭不睦的感觉吗?像一种残疾。别人都有健全的手和脚,但我没有。”
周霆深居然真的点头,说:“比你好一点。我爸没有再娶。”
叶乔多说这一句本就是将探究欲摆在了明面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接了话。她把纸杯和他的轻碰一下,嘴角有一丝算计了别人的歉意笑容,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周霆深突然伸手在她额角轻轻摘了一下。
叶乔抿着杯沿,错愕道:“怎么了?有脏东西吗?”
“没有。”周霆深的手依旧没有放下,像情侣间轻抚的姿势。
叶乔从他的余光里看见玻璃墙外一群年轻人吵吵闹闹地路过,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周霆深勾勾嘴角:“你不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吗?”
叶乔下意识转过去一些,从他的指缝里看见一群人里的郑西朔和申婷,大约是刚刚喝过一轮酒,众人兴致很高,笑笑闹闹地走在街上。
周霆深手指帮她顺了两下鬓角的发丝:“那个不是你助理?”
“她没往这边看。”叶乔看见他们隔着一层玻璃擦肩而过,周霆深才放下手,问她:“你跟那个谁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吗,在路上躲躲藏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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