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秋冉揉着被指甲戳红的额头,撒娇地说道:“我哪还敢啊!吃力不讨好,两头吃挂落。”
“晓得厉害就好。”
惠阿霓转身,让秋冉服侍她更衣。换下华美的旗袍,穿上柔软的睡衣,解下盘好一日的长发。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上官博彦去念军校后,这些日子阿霓都是一个人独守空房。若大的家白日里人来人往,热闹不断。入了夜,这空荡荡的房子就她一个人。再则,作为长房媳妇,人前要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始终不能真如在家一般肆意和放任。
她打开香粉盒,把香腻腻的脂粉一层一层抹在脸上。秋冉立在她的身后,用长梳子梳着她蓬松卷曲的头发。两主仆正好说说贴心话儿。
“小姐,你说——宜室小姐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她是不喜欢提亲的人吗?”
“还用问,肯定是那人不合心意呗!”惠阿霓叹息一声,从香粉盒中抹出一大坨香粉涂在自己细嫩的双手上,“那傻姑娘,八成是谈恋爱了。我看这一阵子就是不对劲。不然,前几天也不会和家翁怼起来。”
秋冉吐了吐舌头,“宜室小姐既然不乐意,老爷会不会改变心意啊?”
“这可真不一定。宜室的婚事也好,宜画的婚事也好,她们能做一半的主就该谢天谢地。你看,宜鸢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尽管家翁再疼爱,利益面前,儿女情长也是可以被牺牲的。不过,也不一定——”惠阿霓笑着把肉得发热的十指放在灯下,满意地看着它们如新鲜的水葱盈着饱满的水泽和油光。“我相信经过宜鸢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反抗。父亲对儿女婚事会有所反思。宜室或许能因祸得福,也不一定。”这个家里婚姻不美满的已经够多,谁都不希望再看见一桩。
“小姐,头发梳好了。我去铺床。”
“嗯。”
秋冉把木梳收到梳妆台前的匣子,转身把床整理好。惠阿霓走过去,躺在床上。
“秋冉,今天来提亲的老爷,你认得吗?”
秋冉摇头,“我只知道他姓盛。”
“盛这个姓可不多见。”惠阿霓打了哈欠。
“小姐,别操心了。快睡吧。”
“嗯。”
秋冉随手把床头灯摁灭。万物拢在一片黑暗中,惠阿霓很快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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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阿霓能睡得着,宜室可睡不着。不但她睡不着,更没有睡。
阿霓的猜测没错,经过宜鸢对婚事的反抗和宜室的刚怼之后。上官厉对于儿女婚事也有一些反思。
究竟是孩子们一生幸福重要,还是他事业江山重要?
世间安得双如意,不负如来不负卿。
对上官家来说,如果宜室真能和盛永伦结成佳偶,是如虎添翼。盛家的财再加上江家的财,上官军往后就是有了全中国最坚实的靠山。
但……他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又不能不去问一问宜室的意思。
有时候,越是柔软的人越是刚韧。木易折,草难断。宜室的倔强恐怕不在宜鸢之下。
宜室是在半夜被请到房。在上官家,房是男人的天下。上官厉在这里工作、思考、密谈、教子、决定和谁结盟又和谁反目,做过无数重大决定。唯独没有在房和女儿谈过心,商量过她们的终身大事。大概是心里觉得女孩柔弱、无力、需要人保护,同样也是应该对自己的命运逆来顺受,不该有异议的。
宜室挺直背脊,身体僵硬地坐在父亲对面。猜不透父亲要和她说什么,唯有种感觉,这件事关系重大。关乎她,关乎她的未来。这件事和盛永伦的伯父脱不了干系,也和盛永伦脱不了干系。
“宜室,你不要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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