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章(第3/4页)  呼兰河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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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盖被你抬走了。”

    听了这笑话,我略微笑了一会工夫,过不了多久,就又喊起来了。

    夜里也是照样地喊,母亲吓唬我,说再喊她要打我。

    祖父也说:

    “没有你这样念诗的,你这不叫念诗,你这叫乱叫。”

    但我觉得这乱叫的习惯不能改,若不让我叫,我念它干什么。每当祖父教我一个新诗,一开头我若听了不好听,我就说:

    “不学这个。”

    祖父于是就换一个,换一个不好,我还是不要。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一首诗,我很喜欢,我一念到第二句,“处处闻啼鸟”那“处处”两字,我就高兴起来了。觉得这首诗,实在是好,真好听,“处处”该多好听。

    还有一首我更喜欢的:

    “重重叠叠上楼台,几度呼童扫不开。

    刚被太阳收拾去,又为明月送将来。”

    就这“几度呼童扫不开”,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念成“西沥忽通扫不开”。

    越念越觉得好听,越念越有趣味。

    还当客人来了,祖父总是呼我念诗的,我就总喜念这一首。

    那客人不知听懂了与否,只是点头说好。

    就这样瞎念,到底不是久计。念了几十首之后,祖父开讲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祖父说:

    “这是说小的时候离开了家到外边去,老了回来了。乡音无改鬓毛衰,这是说家乡的口音还没有改变,胡子可白了。”

    我问祖父:

    “为什么小的时候离家?离家到哪里去?”

    祖父说:

    “好比爷像你那么大离家,现在老了回来了,谁还认识呢?‘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小孩子见了就招呼着说:你这个白胡子老头,是从哪里来的?”

    我一听觉得不大好,赶快就问祖父:

    “我也要离家的吗?等我胡子白了回来,爷爷你也不认识我了吗?”

    心里很恐惧。

    祖父一听就笑了:

    “等你老了还有爷爷吗?”

    祖父说完了,看我还是不很高兴,他又赶快说:

    “你不离家的,你哪里能够离家……快再念一首诗吧!念‘春眠不觉晓’……”

    我一念起“春眠不觉晓”来,又是满口的大叫,得意极了。完全高兴,什么都忘了。

    但从此再读新诗,一定要先讲的,没有讲过的也要重讲。

    似乎那大嚷大叫的习惯稍稍好了一点。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这首诗本来我也很喜欢的,黄梨是很好吃的。经祖父这一讲,说是两个鸟,于是不喜欢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首诗祖父讲了我也不明白,但是我喜欢这首。因为其中有桃花。桃树一开了花不就结桃吗?桃子不是好吃吗?

    所以每念完这首诗,我就接着问祖父:

    “今年咱们的樱桃树开不开花?”

    除了念诗之外,还很喜欢吃。

    记得大门洞子东边那家是养猪的,一个大猪在前边走,一群小猪跟在后边。有一天一个小猪掉井了,人们用抬土的筐子把小猪从井里吊了上来。吊上来,那小猪早已死了。井口旁边围了很多人看热闹,祖父和我也在旁边看热闹。

    那小猪一被打上来,祖父就说他要那小猪。

    祖父把那小猪抱到家里,用黄泥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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