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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看瞎了眼睛也找不到了。

    大狮子既然找不到,另外的那什么,比方就是一个猴子吧,猴子虽不如大狮子,可同时也没有了。

    一时恍恍惚惚的,满天空里又像这个,又像那个,其实是什么也不像,什么也没有了。

    必须是低下头去,把眼睛揉一揉,或者是沉静一会再来看。

    可是天空偏偏又不常常等待着那些爱好它的孩子。一会工夫火烧云下去了。

    于是孩子们困倦了,回屋去睡觉了。竟有还没能来得及进屋的,就靠在姐姐的腿上,或者是依在祖母的怀里就睡着了。

    祖母的手里,拿着白马鬃的蝇甩子,就用蝇甩子给他驱逐着蚊虫。

    祖母还不知道这孩子是已经睡了,还以为他在那里玩着呢!

    “下去玩一会去吧!把奶奶的腿压麻了。”

    用手一推,这孩子已经睡得摇摇晃晃的了。

    这时候,火烧云已经完全下去了。

    于是家家户户都进屋去睡觉,关起窗门来。

    呼兰河这地方,就是在六月里也是不十分热的,夜里总要盖着薄棉被睡觉。

    等黄昏之后的乌鸦飞过时,只能够隔着窗子听到那很少的尚未睡的孩子在嚷叫:

    乌鸦乌鸦你打场,

    给你二斗粮……

    那漫天盖地的一群黑乌鸦,呱呱地大叫着,在整个的县城的头顶上飞过去了。

    据说飞过了呼兰河的南岸,就在一个大树林子里边住下了。明天早晨起来再飞。

    夏秋之间每夜要过乌鸦,究竟这些成百成千的乌鸦过到哪里去,孩子们是不大晓得的,大人们也不大讲给他们听。

    只晓得念这套歌,“乌鸦乌鸦你打场,给你二斗粮。”

    究竟给乌鸦二斗粮做什么,似乎不大有道理。

    乌鸦一飞过,这一天才真正地过去了。

    因为大昴星升起来了,大昴星好像铜球似的亮晶晶的了。

    天河和月亮也都上来了。

    蝙蝠也飞起来了。

    是凡跟着太阳一起来的,现在都回去了。人睡了,猪、马、牛、羊也都睡了,燕子和蝴蝶也都不飞了。就连房根底下的牵牛花,也一朵没有开的。含苞的含苞,卷缩的卷缩。含苞的准备着欢迎那早晨又要来的太阳,那卷缩的,因为它已经在昨天欢迎过了,它要落去了。

    随着月亮上来的星夜,大昴星也不过是月亮的一个马前卒,让它先跑到一步就是了。

    夜一来蛤蟆就叫,在河沟里叫,在洼地里叫。虫子也叫,在院心草棵子里,在城外的大田上,有的叫在人家的花盆里,有的叫在人家的坟头上。

    夏夜若无风无雨就这样地过去了,一夜又一夜。

    很快地夏天就过完了,秋天就来了。秋天和夏天的分别不太大,也不过天凉了,夜里非盖着被子睡觉不可。种田的人白天忙着收割,夜里多做几个割高粱的梦就是了。

    女人一到了八月也不过就是浆衣裳,拆被子,捶棒硾,捶得街街巷巷早晚地叮叮当当地乱响。

    “棒硾”一捶完,做起被子来,就是冬天。

    冬天下雪了。

    人们四季里,风、霜、雨、雪地过着,霜打了,雨淋了。

    大风来时是飞沙走石,似乎是很了不起的样子。冬天,大地被冻裂了,江河被冻住了。再冷起来,江河也被冻得锵锵地响着裂开了纹。冬天,冻掉了人的耳朵,破了人的鼻子,裂了人的手和脚。

    但这是大自然的威风,与小民们无关。

    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

    被冬天冻裂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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