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平双目充血, 脸色却一片惨白,干裂的嘴唇不住地哆嗦,脸颊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陶然忽然开口打断了民警和尹平的争执, 目光扫过尹平戴着手套的手, 他问:“怎么在家也戴手套?”
尹平好似正在应激状态,闻声,他立刻警惕地看向陶然, 飞快的小声说:“烧锅炉的时候烫伤过。”
说着,他好像怕陶然不信似的, 小心地将手套扒下来一点, 给警察们展示掌心扭曲的烫伤痕迹,随即又缩回手,低了头,仿佛对丑陋的双手自惭形秽, 嗫嚅着说:“反正……他不是东西, 我不亏心。”
陶然略微一皱眉,随即, 目光不声色地在这间破旧的租屋里扫视一圈——家里穷, 但是不缺生活气息, 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桌上?、旧电视上?,都铺盖着手工勾线的罩子, 浅色调,洗得很干净, 看得出,女主人为了让家人生活好一点,大概已经竭尽所能了。
客厅正对大门的墙上?贴着不少旧照片, 有单人的、也有全家福,众星捧月地围着中间一张老?式的奖状,奖状上写着:“尹小龙同学在六年级第一学期被评为三好学生”,一角上?压着一张小男孩的照片,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抹着红脸蛋,抱着一杆玩具机关槍,冲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想必就是“尹小龙同学”本。
“这?是你儿子?”陶然指着墙上?的奖状和照片问。
尹平没料到他问这个,愣了愣,才闷闷地点了个头:“嗯。”
陶然走过去凑近打量那张小学颁发的奖状,从奖状主人上六年级的年份日期来看,当年的男孩尹小龙,现在也应该有三?十来岁了。
“还得过奖状,成绩挺好吧?”
“不好,从小到大就得过这?么一张奖状,我们搬家都没舍得扔。” 尹平那好似布景板似的老?婆开了口,眼看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她十分不习惯地低了头,抠着自己手指上?的冻疮。
“叫尹小龙是吧,结婚了吗?”陶然闲聊似的开口问,“现在他干什么呢?”
“嗯,还没对象呢,学历不行,我们家条件也不好,他人又笨又不会说话,人家都看不上?他。”女人小声
说,“他在4S店给人打工……”
尹平骤然粗暴地打断她:“人家就随口一问,你怎么那么多?话?”
女人瑟缩了一下,讷讷地不敢出声了。
陶然冲她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总是自带用不完的亲和力:“那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俩一个单位的,”女人在他面前果然略微放松了一些,低声说,“他烧锅炉,我就在食堂干点洗洗涮涮的活。”
“哦,是同事,”陶然想了想,又说,“二位是工作岗位上?认识的啊,结婚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快三?十二年了,”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还是单位领导介绍的——早些年我们俩是‘双职工’,听着还挺富裕,这?几年单位效益越来越不行,我们也跟着凑合活着……那个……警察同志,我家大伯是不回来了,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亲口说过要跟他断绝关系,那要是已经断了关系,人又找不着,那房……那房也没他什么事啊,我们不能算犯法吧?”
尹平呵斥她:“行了,傻老娘们儿什么都不懂,少插嘴,烧水去!”
女人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闭了嘴,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拎起壶去了厨房,显然是已经逆来顺受地被支使惯了。
贫贱夫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共同生活工作了三?十多?年,有个成年而且一起生活的儿子,即使工作单位日薄西山,两口子也丝毫没有打算辞职的意思。
保守、安稳、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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