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还中用,比雇农还吃用得少。
但是二妹太喜欢笑了。于是就犯了错。
她看见走街串巷的一个货郎,生得真俊。还像是熟人,二妹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见小丈夫跌跌撞撞叫她姐姐,她又笑了一下。
当晚,邻居家就听见梁二嫂子叫了几位族人,家传出了半宿的打人声、惨叫声。
拨浪鼓摇了半晚,二妹被打了半晚。
第二天,二妹跑了。往家里跑。
一双小脚,跑也跑不远。没跑多远,就被带回来了。于是接着打。
打不死,二妹还是跑。
跑到第三次给抓回来,这次,梁二嫂子没有打她,只是告诉二妹:她爹因为欠了地主的租,怕被扒皮,早就卷铺盖跑了。她娘被地主的狗腿子打死了。她要是敢回去,就是被地主父债女偿,卖去娼门的结果。
老乡们证实了这件事。
梁二嫂子带着二妹去了一趟平阳县。远远看见二妹家的茅草屋,烂泥墙,倒了一地,周围臭烘烘的都是苍蝇、粪便。再也不见她爹妈的影子。
二妹此后就再也不笑了。也再没逃跑了。
二妹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最近听起烈女祠的传说?
人们就私下猜测:因为她的小丈夫病了很久。
不知道梁家的小儿得的是什么病,只是整个人躺在床上,脸比黄莲苦,干瘦得慢慢像是一小株脱水的豆芽菜。
梁二嫂子延医问药,都不顶用,只能勉强拖着。
这年头,药是最贵的,而大夫出诊一次的价钱,寻常人家都不大敢请人上门。家里如有个病人,又不想让人等死,那散尽家财,就是迟早的事。
人们见了梁家小儿的样子,都说不中用了,就开始开二妹的玩笑:“你是不是闯了烈女祠?那可就
要进去当烈女了。你看,你到时候要塑什么样的像?是要吊死?还是烧死?”
二妹听完,惨白着一张瓜子脸,稀疏发黄的头发又掉了一把,做活越发拼命。
但慢慢地,梁家还是先卖了牛,卖了驴。接着,没多久,又因为买药,欠了族里大户一笔高利债。
没多久,二妹就被梁二嫂子牵着去祝家的庄子做工了。
梁二嫂子介绍说:“我这媳妇,什么都会做,又勤快,又吃得少。是个最便利的。”
庄头打量一圈她的瓜子脸,留下了。
就像梁二嫂子说的。二妹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干活利落勤快,什么粗活都做得。虽然裹着小脚,但寻常男人,都还不如她灵活。因此庄头待她很过得去。
只是她很少吃用什么,大凡是有一点积蓄,就寄回梁家去。她自己饿得下巴都越发尖了,但是听到梁家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梁小儿还活着,她发黄的脸上就能打起几分精神头。
只是她终究还是给打发回婆家去了。
祝家庄子的庄头没有别的话。因此回去的时候,邻居家的老婆子嘿嘿笑着问二妹:“你不是能干吗?怎么又叫人家打发了?”
二妹没有回答。她似乎生了什么病,脸比从前更黄了,下巴瘦得更尖了,人却不知怎地,胖了一点。她只第一件事,探头去望她那个小丈夫。
原来她那个小丈夫,虽然奄奄一息地,却还活着。
梁二嫂子打她,骂她不顶事,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人们又逗她:“怎么,不当烈女了?”
尽管梁二嫂子听了这话,就要恼火,认为是咒她儿子。但人们总以为二妹比梁二嫂子有趣的多,就趁着梁二嫂子不在,还是说着玩。
二妹每当这时候,就背着人,低着头,只顾做活。叫人好没趣。
还是梁家邻居的老婆子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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