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辞别毛氏,匆匆套了骡车回滩头村。
临走时,她把铺子托付给毛氏,言明自己受了惊悸,十天半个月总不会再进城了。
毛氏表示理解,从东厂卫督公手下逃出生天,是该抽时间去寺庙里烧点香,再好好将养上几天,定定心生。
……
虽然文欣明确表示,绝不会当画中女子的替身,但贺清显然已经默认了这件事。
因为等她逃命一般回到家时,第一眼,便见到院子外站如劲松的太簇。
太簇已等候多时,见文欣回来,他上前一步拦住了人,然后拍了拍手——
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三五个丫鬟,从竹林鱼贯而出,她们手里捧着大红漆盒,高高举过脑袋,一溜儿跪在了文欣的跟前。
“这是我家主人所赠,请文娘子收下。”
文欣不自觉退了一步,低眸扫过漆盒托的东西。
妃色朱雀锦文对襟袄裙,下配十二幅凤尾裙,做工考究,颜色靡丽,出自宫廷贵府,绝不是一般小家碧玉可以穿得起的衣服。
另外托盘上,一套齐整的钗环头面儿,有金有银,还有一只精致的同心锁。
虽然保存得当,到底是有了年份的东西,式样也是十多年前流行的,她心里自然明白,这些旧物恐怕是那个画中女子的。
文欣双唇翕动,她还未说出拒绝之语,便已听太簇开口道:
“我家主人说了,文娘子若不喜欢,大可以拿去典当了——”
文欣紧紧盯着他,眼底透着一千一万个不相信,只等他讲出后半句话。
“当然,如果天下还有人敢收的话……”
“我不要!你拿回去。”
文欣深吸一口气,面对这个大黑炭,她勉强还是能硬气几分的。
太簇知道她会拒绝,也不急躁,只不紧不慢道:
“你不想再见到文琅了么?”
这一句话,像刀子一般,扎在了文欣的心上!
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对贺清这种无赖的威胁怒目而视,冷声道:
“你们抓走了他?”
太簇不答,只面无表情道:
“这月十五他没有回家,对么?他的生死全然在督公手中,现在,也是在你的手里。”
“你、不是,是他!他到底想怎么样?”
文欣紧紧攥起了拳头,拧起眉头,愠色满眸。
太簇难得没有用“我主人说”这四个字开头,倒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帮着贺清说话:
“文娘子不必责怪督公,这一切的源头也是你惹出来的,虽不知你如何得了这张脸孔,但你既然站在督公面前,假意扮作那人,便该想到现在的处境。”
文欣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过。
她本来就长成这样,画皮画骨不画心,他既拆穿了自己,何苦现在又来追究?
不是就是不是,替身是骗尽天下人,独独骗不了自己的,他既然心里明白,又何苦自欺欺人?
再说当时也是救命的情急之举啊!
太簇见文欣脸色青白变化,紧咬着牙关不说话,但神色犹豫,明显为了文琅安危出现了一丝松动。
“文娘子不必担心,督公那时不杀你,今后也就不会再起杀意了……那画中女子对他很重要,或许他明白你非她,但看着活人总比看着一副画来的好?”
“他说……他恨不得拆她骨血入腹。”
文欣从牙缝中,把最后的顾虑挤了出来。
太簇摇了摇头,添言道:
“我不知道。但是督主的仇人很多,厌恨之人也不少,我只知若每一个他都要描摹画像,单独为其建一个院落,恐怕整个京城也寻不到那么大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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