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点点头，他明白常知府的意思，并不是说朝廷征收得少了，而是这次可供他们做手脚的数量太少。</p>

    他安慰道：“至少今年松江府的织户不必受赋役之苦，明年也可大大轻省几分了。”</p>

    常朴“嗯”了一声，略略感到几分欣慰，心中却在想：可惜月份仓促，等不及白粮编征，不然又可替松江府省去两万石白粮……可是，只能做到这些了吗？</p>

    想着，常朴不禁喟然叹息。</p>

    张梦阳心有灵犀，切切感受到这一叹之中的不甘与愤懑，内心不禁起了强烈的共鸣。</p>

    大概这世上能够对这种情绪如此感同身受的，只有自己这几人了罢……</p>

    不，夏津已经死了，李希禾还不知怎样，怕只怕，现在与常大人志同道合的，只剩自己一个了。</p>

    张梦阳心中伤感，也只好茫然摇头。</p>

    常朴见状，与他相看一眼，两人相同体会，不禁都是苦笑。</p>

    “好了，”常朴道：“你速去敦促造册，记得多带衙役护卫。还有，府衙户房的米书办突然出事，造册人手可能不足……”</p>

    张梦阳道：“我亲自上。”</p>

    常朴道：“也好，夏同知被害的消息暂时不要外传，明晚之前，不可再生变故。”</p>

    ……</p>

    在采花泾庄园的梁叛也是才得到府衙户房米书办被烧死的消息。</p>

    包括关于米书办之死的很多细节，基本可以确定，杀死米书办的，正是海通楼案以及乌老大之死的凶手。</p>

    与这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一封莫名其妙的信。</p>

    署名竟然是卢献之。</p>

    信分两部分，前半部分说有幸请到华亭县冉天罡冉主簿，现人在大船之上，以礼相待、宾主尽欢云云。</p>

    后半部分则说底下人办事鲁莽，丢失了一杆京师带来的工部新式鸟铳，他卢某人作为巡视东南的工部侍郎，需要带这杆工部新式鸟铳展示各军，因此请梁叛帮忙寻回，到时只要带着鸟铳上船，顺便可接回冉天罡云云。</p>

    说来说去很简单——卢献之丢了一杆鸟铳，但是他自己找不到，于是绑架了冉天罡，让梁叛拿着鸟铳去换人。</p>

    梁叛看完将信一丢，心想：工部又有他妈的甚么狗屁新式鸟铳，能燧发吗？还是可以后膛填药？</p>

    他又从信封里翻出一张小纸条来，上面写着鸟铳的线索：丢失地点在北城水关之外，那里有个松江漕帮的小货栈，当时是昨日半夜，四周除了货栈中尚有几人搬运货物之外，别无他人。</p>

    梁叛心中好笑：你直接说是松江帮拿的好了！</p>

    不过这毕竟也是一条线索，不管真假，总该去查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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