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手上拿的不是纸,而是重逾万钧的泰山一般。
但他却偏偏不敢放弃,这轻飘飘的三页纸一旦放弃,他的身家性命也就随之凋零。
前面的第一张纸,记载的是他与曾家的交易以及他们兵房组织围捕曾志飞,自己通风报信的全过程,涉案人员和过程中的细节之详细,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没这般清楚。
按照大明律,这张纸上的记录,已经够砍他这颗脑袋三次的了。
后面两张纸,记载的却是礼房和吏房两位典吏的种种劣迹。
有些他听说过,有些他没听说过,林林总总十七八条罪状,也够那两位斩监侯的了。
按理说,自己无论如何是死定了,可方师爷为什么还会把另外两张与自己无关的材料给自己看?
有了这些材料,方师爷今晚注定是要把六房一网打尽,这完全不用商量。
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这些材料给自己一个将死的死囚看?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除非,他是想给自己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揭发另外两人。
这已经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可这天上平白掉下来的馅饼有这么容易吃到吗?
方师爷显然不是那种菩萨心肠的人。
那么,他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血先六房,这在江泉势必引发政坛的大地震。
六房与地方的关系盘根错节,利益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方唐镜此举,无异于向全县士绅官吏开战,是绝对不可能赢的。
但如果把事情的性质改变为他们六房狗咬狗的窝里反,那么别人想插手也无从做起。
毕竟在外人看来,这是县衙内部的事务,六房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如此一想,便知道今晚血洗六房的锅,方师爷将会全部推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陆典吏不由颤抖得更加剧烈。
他可以肯定,自己一旦答应下来,那么连之前陈典吏身上的屎盆子也会扣到自己身上。
也只有背负吃内扒外这个名声,姓方的小王八蛋才会放过自己。
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升上一官半职,故作姿态。
这就要命了……
答应是死,不答应也是死!
方唐镜一盏茶喝完,陆典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内心还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怎么样,陆典吏,考虑得怎么样了?”方唐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典吏。
陆典吏全身汗出如浆,但他却连擦都不敢擦上一擦。
听到方唐镜的话,他整个人浑身一颤,张了张口,又停下,又张口,始终说不出话来。
“看来陆典吏颇讲义气,不愿意帮这个忙了!既如此,王捕头,不必为难陆典吏了,将之押下去与吴典吏他们为伍,他们是过命的交情,一起上路也好,黄泉路上不寂寞嘛!”方唐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王捕头狞笑一声道:“蠢货,看在你我一场交情的情份上,提醒你一句,你讲义气,别人早已将你底裤都抖落出来了,不然咱们大人如何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王捕头这话就扎心了,一下子把陆典吏所有的防线撕破。
王捕头话还没有说完,陆典吏已经噗通一声烂泥般趴在地上,哭丧着对方唐镜喊道:
“大人开恩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我不能有事啊,我不能有事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本师爷已经给足了你机会,奈何……”方唐镜再次叹息。
不过这一次,方唐镜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典吏已经红着眼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我检举,我揭发,我要立功!”
“哦,你揭发检举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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