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陇山的背面走去。那边有陇山军营,也有学校。
雪很厚,我本想看一看雪地里有没有我们来时的痕迹,但现实使我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突然出现的陇山军营,军营里偶尔会有人巡逻,我不敢直接经过陇山军营返回,我只能绕开他它。
我一个人,背着一个小挎包,那是前江的挎包,我背着他的时候挎包就挂在我脖子上。打开挎包,里面是前江准备的小毯子和一些食物。
实在是太冷了,我的下半身扎在雪窝子里,白毛风吹在脸上。我把小毯子拿出来裹在脑袋上,又把食物拿出来,那是一小包面包,在这大兴安岭的深处,面包是很少见的东西,即使是日本人也吃得不多。
我吃掉了前江的面包,披着他的毯子,往回走。我的神志几乎都要丧失了,能不能活着走回学校都是一个问题,因为我要绕开陇山军营,在这风雪漫天的夜晚跨越一片巨大的林区。
但我没有多想,我只是告诉自己,向前走,向着有灯光逡巡的那个山坡走。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感觉不到我自己在动,只知道当天已经蒙蒙亮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下水道口。
我一下清醒过来,原来我已经回来了,回到了我和前江爬出学校的那个下水道口。我往回看了看,身后什么东西也没有,“前江,我到了。”我道。
我把他的小毯子从头上取下来,还有我自己身上沾染血迹的日本学生棉衣也脱下来,和着那个小挎包一起,埋进雪堆。大兴安岭的雪期很长,这张毯子要到很久以后才能被人发现了。
随后我又用雪搓去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当一切处理干净之后我顺着下水道,爬回学校。
天已经有一些亮了,但学校里仍旧很安静,大家都还没有起床。我顶着一身寒气回到前江的房间,穿回我留在他房间里面的衣服,仔细地给他关好门,这样,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回到中国学生宿舍楼的时候,舍友都还睡着,静悄悄的。我把衣服脱下来,浑身已经冻得青紫,哆哆嗦嗦缩进被窝里,寒气始终包裹着我,四肢开始刺痛。
但我实在是太累了,迷迷糊糊中,就那么睡了过去,其他的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醒来的时候,罕见的太阳挂在天上,其他人都在晒被子。赵铁柱看我醒来,道:“向水,咋这么晚才起啊,难得大太阳,快把被子弄出去晒晒!发霉了都快。”
赵铁柱,就是那个第一个逮兔子的出头鸟。我强支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跟着他们把被子拿出去晒,经过赵铁柱的时候,我问他:“昨天晚上,你看到天上紫色的光没有?”
“紫色的光?”赵铁柱大嗓门子一笑:“你嘎哈呢还紫色的光,我看你是做梦还紫色的光,大晚上的哪来的光啊。”
我心烦意乱道:“应该是我看错了。”
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细节,就如同梦幻一般,那漫天紫光笼罩下的陇山,消失的陇山军营,人影,深坑,死尸,以及位置的错乱。
一切事情就是从那紫光出现开始变得怪异。那是一个梦吗?我怀疑自己,那一段记忆实在是太过虚幻,那仿佛无处不在的紫光充斥了整个回忆的画面。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前江失踪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前江的尸体。这种随时可能会事发的紧张情绪裹挟着我,我几乎哪里都不想去。
学校里没有清点人员的习惯,而且雪期学校的课也停掉了,他们很可能会过几天才能发现失踪的前江,那时候大雪早已经抹去了我们那晚的痕迹。
那个虚幻夜晚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去。
我休息了一下,去找左岸一郎,那个外科医生,年老的基督徒,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我的老师。
我去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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