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仔细看。”大师道。
江云衍目光仿佛定在那上面,片刻后,他摇头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眼里似是宠溺似是赞赏。
“大师,你就别跟我们兜圈子了,有什么就直说。”
下面有一人实在猜不出来了,他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啥。
“一幅画,首先是体现在它的画工技巧上,”大师淡淡道,“这位小姐的画工技巧很明显就非常好。”
“其次,便是它所要表达的含义。”大师拿起江听岁的那张画,“身处沙漠的人就如同死了半条命的人,但你们猜画里的这个人最后会死吗?他胸口还插着把箭,看来命不久矣。但他跪的方向,那里有行人的踪迹,有动物死去的尸体,附近长有芨芨草、白刺、香蒲这些植物。”
“你们说为何?”大师道。
“有这些讯息,能寻到水源。”太子萧清淡淡开口。
言罢,他往江听岁那里看一眼,眸中透着不明的意味。
“对!”大师心想终于来了个明白人,他继续说,“久旱逢甘露,人最大的希望莫过于在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候看到了生的希望,活着的希望。”
众人恍然大悟。
作画人江听岁听的一脸云里雾里,她发誓,她作画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她曾在梦里,梦到这一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让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但这碍不住众人纷纷朝她投向赞许的目光。
萧宴执起手中的一杯酒,如孤狼般的眼神盯着她,默默喝下手中的酒。
宴会上的人一时都表情各异。
大师请江听岁上去拿回她作的画,她上去时,大师特别真诚地问了她一句:“有没有跟着老夫学画的想法?”
江听岁愣怔了半晌:“……多谢大师好意,只是小女志不在此。”
她走后,大师仍在可惜。
坐下时,江听岁看着自己那一幅画,陷入了沉思。
她的这幅画,其实和大师说的完全是两个意思,一个插了刀的将军,如何在沙漠中能求生?
身边将士皆不在,剩他一人踏着沙漠黄沙回去吗?将士死的死,残的残,剩他一人留着副半死不活的残躯支撑,耳边是风声,也是无数将士从他面前倒下的声音。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若真回去了,如何枕着血河进那黄粱一梦?又如何面对京城里的豺狼虎豹,各种非议?
比起希望,更让人压抑的,应当是他不求生的决心。
他本不求生,即使有生的希望,也不会求生。
他更希望自己那一副没用的残躯埋在漫天黄沙里,让黄沙埋没他,与路上动物的残肢一路,入黄泉,送他去见他的战友。
“岁岁,岁岁?”
耳边是江云衍的声音,江听岁收回思绪,朝他看去:“怎么了?”
江云衍难得有片刻停顿,只道:“别走神。”
“……噢。”江听岁切切地转头,结果发现众人都在看她。
有点疑惑不解,江听岁轻微咳了一声,看见萧无欢狂给她使眼色,使得那叫一个勤快。
就连沈玄度也定定的看着她,但就是不说话。
直到人群中发出一声轻嗤,安阳公主冷哼道:“永宁侯府的三小姐就这等态度?面对太子的提问竟然置之不理。”
适才在她走神的片刻,太子喊了她,然而她没听见。
太子喊她?搞明白后江听岁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朝太子微微鞠一躬,道:“适才小女走神,还望殿下见谅。”
“无碍。”太子抬起一只手,示意她坐下,“本宫也只是好奇,大师所言,当真是你心中所想吗?”
他问问题的态度倒是挺友好的,提的问题就不怎么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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