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丑时了,我们带着骆队回孟婆庄,一匹翼马本就狭窄,他还将白鹫塞在我怀里,这庞然大物挤在面前可想崩溃,我愤懑道:“让它自己飞呗。”
他在我背后冷笑:“你也有翅膀,不如你飞呗。”
喜新厌旧啊!我幽怨抿唇,就像糟糠之妻,看着新妾夺夫。遥想两个月前,我蹲在铁笼里,脖颈上扎着红艳艳的绸带,他将我抱出来,抚摸我的羽翅,激动得热泪盈眶,颤抖道:“这是本君收到最好的生辰贺礼。”
可怜我还油光水滑皮色丰盈,红颜未老恩先断!
也罢也罢,我本就
不愿屈为宠鸟,这孽早断也好,繁星照亮茫茫前路,夜风中白鹫羽毛摇曳,闭眼享受一派惬意,他绕过我的手臂,抚摸它吹乱的头羽。
“咕咕——”它乖顺回应,没有一丝猛禽的凶态。
我脑中轰然炸裂,这场景恰如正室在场,夫君明目张胆,和妾室调情嬉戏!这想法刚冒出,就觉得荒唐,可我就是不甘心,如嚼酸梅,明明是我先来的!
他意犹未尽挑逗着,冷笑道:“是不是皮痒了?”
我屹然不动挡在他面前,无怨无悔做银河,隔断他们这对牛郎织女,清偃君和我暗斗片刻,终于灭了逗鸟的兴致,我心满意足瞌睡,那白鹫似乎在啄我?
我按兵不动继续装睡,它果然在反复啄蹭我的手,我脑中轰然又炸,我记得掌柜说过:“它曾误食仙果,灵性极高,要给它多吃肉鸟,帮它早日化妖。”
思及此我竟然想笑,对它更加恨怒,我悄悄观察清偃君,他眯着眼昏昏欲睡,正是我复仇的好时机,白鹫还在啄蹭我,我用法术打它后背,暗中警告。
它猝不及防受痛,蜷缩成一团毛球,浑身颤抖着,这恶劣的快感,像火焰熊熊燃烧,我幸福地偷笑……
啪嗒!扇柄再次敲在我头顶上,我低头嚯嚯磨牙,他贴着我的耳朵,鼻息滚烫,语调还是慢悠悠的,却是危险的温柔:“再欺负它,就把你做成凤羽掸子。”
我偏脸避开他的鼻息,心里慌得厉害,唇角却忍不住上扬,他绕过我的手臂勒紧缰绳,策马奔向黄沙……
随后的日子急遽变化,清偃君有了新宠,洗漱喂饭都亲力亲为,惠鬼堂里丹药多,清偃君给它大量服用,它竟然变成粉雕玉琢的女童,镇日缠着他叫爹爹。
绵软软的嗓音,当然把他的心都叫酥了,我噼里啪啦拨着算盘,她又赖上我喊着娘亲,正巧夜游神买两根蜡烛,过来结账,震惊道:“你们……也太快了罢!”
我低头看她粉嘟嘟的脸,怎么会这么像我怎么会这么像我怎么会这么像我?!说是巧合,谁信啊?
清偃君把她抱下柜台,柔声哄道:“别打扰娘亲。”
惠鬼堂中异常寂静,地藏君手里的草筐滑落,哗啦散开一地红枣,黑白无常牵着手进来
,瞠目愣在门口,夜叉还执着菱花镜,红着眼,难以置信看清偃君。
青幺儿出来解围:“只是养女,并非他们骨肉。”
众人半信半疑观察我们,他牵着蹦蹦跳跳的琪思,出门玩耍,怎么看都是其乐融融的父女,琪思这名字是他翻烂诗文想出来的,“琪花沾夕露,思君归津渡,”蛮有女儿情思的,难为他还有这么浪漫细腻的心。
也许是他老在我眼前晃,某个月夜我又梦到他。
黄昏时分,晚霞瑰丽如金,残阳如血,他在重重云中乘风追我,衣影像一团熊熊火焰烧来,我精疲力竭,在风中拼命扇翅逃窜,像仓惶狼狈的大老鼠。
日月交替昼夜更迭……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捕猎,也是一场绝望无依的逃亡,我渐渐明白自己是在梦中,那干嘛这么落魄?在我的梦中还能被他欺负了?
我骤然停刹,盘桓白云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