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样的话能引得张油坊的几分怜悯,可张油坊的火气更大了。
“好啊,你还嫌弃你弟弟?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要死就去死,咋死到一半又从河里爬上来了?跳河死不了你就喝农药!农药就在这,要死就把这一瓶全喝了,保证你死个痛痛快快!”
张油坊从屋子角落里拿了一瓶没贴标签的溶剂,咣地一声放在了炕沿儿上,一点情面都不留。
张玉娇停止了哭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瓶百草枯——前几年村里就有人喝这个自杀,死得那叫一个惨。
她爹对她可真够狠的,她去跳河,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她爹,可到头来,自己反而更被嫌弃了。
“爹,就算我考不上大学,我也还有用呢……”
张玉娇浑身颤抖着,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想要离那瓶百草枯远一点。
“你有用?你还有啥用?”
“我能找个城里的对象,我能嫁到镇上去,让咱们从此不做农村人了!”
张玉娇感觉嘴都不是自己的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把这句话给秃噜出来了。
“就你?你这熊样,能找个城里对象?做梦你!”
自从张油坊认定了张玉娇不是自己的种,就怎么看都不顺眼,甚至越看越像丁木匠,所以,他根本就不相信张玉娇这一米七一百五十斤的铁塔身材能找到什么好对象。
“我们班长喜欢我,真的,他真的喜欢我,他叫何久安,家里是开大买卖的,爹还是当官的?只要我跟他好好处对象,我肯定能嫁给他,到时候,我们家就能搬到镇上去!”
张玉娇瞪着眼睛,说得十分笃定,好像何久安已经跟她暗许终身了似的。
张油坊还想骂,却被王凤琴拉住了。
“你再多说一句,我们三个就一起死!”王凤琴抓住了农药瓶子,直接递到了张守柱的嘴边。
张守柱傻傻地嘿嘿笑着,完全看不懂家里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全家人唱大戏呢。
张守柱虽然是个傻子,可也是张油坊唯一的儿子,别的他都不在乎,可这儿子绝对不能有闪失。
看王凤琴眼睛血红,说不定真能干出傻事来,于是暂且压住了心里的火,说道:“不送走也行,但现在你闺女闹着要回去上学,这学费一交就是一年,守柱的婚事还没钱订呢,我哪有那闲钱?”
张油坊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张桂莲的声音从外屋地传来:“学费多少钱?咱两家一起凑凑不就妥了?”
张桂莲是有名的铁母鸡,竟然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从兜里费劲地翻出了一个手帕,展开手帕,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沓毛票。
有一块的两块的,也有几分的,几毛的,她费了好大劲才数出来了二十块钱,说道:“哥,这是我的那一份儿,不能不让孩子上学呀。”
前几天张桂莲还是死活都不肯拿钱,怎么今天倒把钱送上门来了?
张玉娇傻了,张油坊也懵了。
王凤琴还算清醒,白了张桂莲一眼,说道:“你是又打什么主意?现在我们家可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了!”
“嫂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哥这技术以后还愁挣不到钱?”
张油坊本来想去接她手里的毛票,可这时却觉得那钱烫手,又把手缩了回来,盯着自己的妹妹看了两眼。
“咋地,马寡妇来说不好使,你也要来说?你可是我的亲妹妹,你也要往我的脸上踩两脚?”
张油坊生性最好面子,甚至到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程度,他宁愿当一个穷老板,也不要当一个富伙计。
张桂莲一听他哥这语气是绝对不肯去镇上工作了,不想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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