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有错吗?
当然没有。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毛岁十六的半大小子,没经历过太多事儿,没见识过外面的广阔天地,他那不算宽厚的肩膀挑不起现实的重担也再正常不过。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知恩并不这样想。
自打他知道自己跟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后就暗暗下定决心保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就像他们保护他那样。但凡家里发生一点不好的事情,他都会首先检讨自己,责怪自己,从自己身上挑出一大堆的问题来。
他面上嘻嘻哈哈,看似沉稳老练,其实内心极其敏感脆弱,再这样下去生活还没将他压垮,他自己先把自己压垮了。
知恩还在哭,屋里头曹佩瑜已经把知礼哄睡跟姥姥聊起知心嗑来。
姥姥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曹佩瑜:“你真的想好不给知礼治了?你就这一个亲生的,你可得好好想一想。”
曹佩瑜直直的看着知礼的睡颜,眼泪又蓄满眼眶。
“娘,蕴蕴和知恩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光想着知礼”,曹佩瑜哽咽着艰难的说道:“咱家跟别人家不一样,不讲啥血缘不血缘的,只要到咱家来就都是咱家的孩子。”
姥姥还要说什么,曹佩瑜根本没给姥姥说话的机会:“娘,当年要是没有你,我早没了,哪还有今天啊。你把我当亲生的孩子,我把你当亲娘,孩子们都把我当亲妈,我也把他们当成亲生的孩子,咱都互相惦记着,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呗。”
曹佩瑜的话里面藏着许多内容,知恩和春阳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一丝丝震惊。
春阳到郭家时间不算久,不知道这个秘密也便罢了,知恩竟然也不知道。
曹佩瑜竟然不是姥姥的亲闺女。
在这个家里,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竟然只有郭厚泽曹佩瑜知礼他们一家三口。
“我瞅着这几年形势挺好,你也别前怕狼后怕虎的,东西该卖就卖,别怕露财”,沉默许久之后,姥姥叹息着说道。
曹佩瑜苦笑着道:“娘,这形势啊就跟小孩儿的脸似的说变就变,还是得小心一点。有文化有钱的都没啥好下场,我也不指望咱家孩子多有出息,就搁家种地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行。知礼...这就是知礼的命,兴许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当个明白人。”
有文化指的应该是郭厚泽,那有钱呢?家里这几个人扒拉扒拉,似乎只有姥姥跟这个有钱沾点儿边。
一个藏着值钱首饰还能写会读懂外国字儿的老太太,一定不简单。
然而不管她以前多不简单现在也只是一个瘫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普通老太太,拿现在的困境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屋里聊完,知恩和春阳却没打算进屋。
俩人靠坐在一起,都十分难受,十分迷茫。
这份迷茫终于在几天后被彻底驱散。
曹蕴回来了。
原计划还要过段时间再回来,没想到出了事故,两个小伙子抬木头的时候脚下不稳摔倒,木头正好砸一个小伙的脑袋上,人当时就没气儿了。因着这个,所有人都提前回家,曹蕴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在家一向软绵绵好说话的曹蕴这次主意特别正,知礼的病一定得治,哪怕还有一丝丝的希望都不该放弃。
“小学开学春阳要去教书离不了家,姥姥要人伺候妈你也走不开,那就我和知恩带知礼去看病!先去滨江市,滨江市不行就去省城,省城还不行就去首都,左右不能让知礼在家等死!”曹蕴绷着脸,十分坚决的说道。
曹佩瑜和姥姥都劝她冷静,让她别光想着娘家,也想一想婆家。
她现在是李家的媳妇儿,这么大的事儿得跟李家商量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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