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雯的病,是库欣综合征,但又不是库欣综合征。
孙立恩看着哭泣的沈轻眉,心里五味杂陈。从医生的角度来讲,其实他更希望陈雯的病只是单纯的库欣综合征。这样只要移除她脑垂体腺附近的肿瘤后,就可以彻底治愈。
但包虫病不行。
包虫病大概是世界上最麻烦的寄生虫疾病之一。它对病人的伤害可能会非常严重,甚至导致死亡。但也有可能伤害小到始终没有症状表现。可能直到病人因为其他原因接受手术才会被发现,也有可能直到病人自然去世为止,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包虫病的症状和严重程度,进展和持续时间,都取决于三个最关键的因素——虫卵究竟顺着血液落在了哪个器官上,它们究竟长了多大,以及到底有多少个虫囊。
包虫病的虫卵就像是开始随着血液和淋巴系统扩散的癌症一样。进入脑部,它就是脑包虫病。进入肺部,它就变成了肺包虫病。最多的案例是虫卵通过肠道后,直接跟随血液进入肝脏。肝包虫病,又被称为“牧区癌症”。
和传统意义上的吃药驱虫就能康复不同。人类目前制造出的药物中,没有一种能够治愈包虫病。只有通过外科手术,尽可能干净的摘除掉所有的虫囊,才能够对包虫病进行治疗。
而那二十七个虫囊的位置……孙立恩光是想想都觉得绝望。虫卵随着血管在脑组织里到处穿行,然后在深处的脑组织里停留下来。随后慢慢发育成一个个虫囊。
脑组织深处有虫囊,就像是豆腐里面镶嵌了豌豆。要在不破坏豆腐的情况下摘除豌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用手术器械从豆腐里取出豌豆,就意味着必然会带来手术损伤。人脑的具体作用机理,现代医学仍然无法完全明确。虽然可以根据虫卵的不同位置来规划一个最少伤及大脑的手术入路方案,但这仍然不能避免损伤陈雯的脑部功能。最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损伤。可能只是变成色弱,左右颠倒。但也可能人格错乱,丧失记忆,甚至直接变成植物人。
“如果是包虫病,她的康复过程可能会很漫长。甚至病情还会有反复。”孙立恩做了几次深呼吸,继续向着已经快崩溃的沈轻眉解释着。他之前提到的活检,全称为“定向立体脑内病变活检术”。按照现行标准,属于标准的三级手术。需要报告给科主任,并且由高年资的主治医师或者副主任医师进行手术。
“这个活检手术会由神经外科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徐有容主持。”孙立恩擅自提前批准了徐有容的职务晋升。“她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毕业的医学博士,那个学校的神经外科水平是世界第一。”
沈轻眉签了字。
陈雯的病情并没有因为确诊脑包虫而变得稳定。她胸口上的坏疽仍然存在,而且还在继续加深。在柳副院长的干预下,四院的神经外科和普通外科很快就组织起了一支精干的手术团队。神经外科方面由徐有容出马,她还带着自己早上给林兰做手术时的那个助手。而普外方面则派出了号称宁远乳腺第一刀的赵赛娟教授。
赵赛娟教授和血液内科的黎教授是同事。但她同时也是黎教授的老前辈。今年已经79岁的赵赛娟教授是被宁远医学院特意返聘回来的特聘专家。近60年的行医生涯中,赵赛娟教授做过的乳腺手术多达上万台,国内想要找一个能和赵赛娟教授有同样丰富的乳腺手术经验的医生,几乎是痴心妄想。
由于手术位置入路的关系,陈雯只能坐在手术床上。头部被固定器牢牢拉住,而徐有容则会坐在她的面前,操纵采样针穿过她的鼻腔,进入颅内。
而在这期间,年近八旬的赵赛娟教授将和自己的学生以及助手们一起,监控着陈雯胸口部分的坏疽进展。如果她们认定,坏疽将突破腹壁,那脑部取样手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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