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阳光从菱花窗格中照进来,落在黑面红漆的梳妆台上,昏黄铜镜中映照出少女清丽精致的面容。
羽年执着牛角梳为郭圣通梳完发髻后,一如往常地询问她:“女公子,是戴这赤金花细还是插这对珍珠簪子?”
郭圣通尚未及笄,能梳的发式和能戴的首饰都有限,但侍女们每日里还是想尽了办法打扮她。
郭圣通平素在这上面也颇有兴致,只是今日她兀自陷入沉思中,全然没听着羽年的话。
她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自三年前她便在苦苦思索,却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但也无妨,难不成这天下除了刘秀和刘得就没有别的男儿了?
她的人生自是要她自己来做主。
若是没有那合意的人,她便是不成婚又有何妨?
只怕阿母担心。
“女公子——女公子——”
郭圣通终于回神,应了一声。
羽年把那话又问了一遍,“您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郭圣通收敛了心绪,轻轻摇头,“插珍珠簪子就行了。”
因着头天晚上就和母亲说了要出门,她在锦棠院用过早膳后便径直出门了。
晨风萧索,颇有几分寒意。
郭圣通不觉裹紧了身上的白貂大氅,疾步上了马车。
到得二舅宫前时,已是巳时三刻。
清冷的阳光有了些温度,只是风过处仍是寒意扑面。
郭圣通好容易到得殿内,刚把大氅脱下。
二舅就从寝殿内出来,也不等她行礼说话,就对宫人吩咐道:“把大氅给女公子披上。”而后转向郭圣通道:“二舅带你出去去。”
“去哪?”
二舅轻轻一笑,由着宫人取来鹤氅为他披上,“去了就知道了。”
是去见问雪吗?
郭圣通心有疑问,却不好当着宫人们相问。
出了宫门,又是各自乘车。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下。
跟车的常夏从后面跑上前来搀扶着她下车,“女公子,慢些——”
郭圣通跳下车后,发现马车停在一处大宅子跟前。
二舅冲她招手,示意她跟着往里走。
莫不成问雪在这?
郭圣通满腹疑惑地走上前去,想要开口问二舅。
二舅就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般,开口介绍道:“这宅子是我日前刚买下的,桐儿觉得怎么样?”
看来问雪是不可能在里面了,郭圣通无端地竟松了一口气。
“二舅看中的东西,哪有不好的?可是,我们来这……”
不待她问完,二舅就大步往里而进。
“走,看看二舅这宅子。”
二舅这般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不想现在说,郭圣通便也不再追问,转而耐心地陪二舅赏起宅中风景来。
初冬花木凋零,落叶蹁跹,萧瑟清冷之意浓郁。
一路行来,虽可想象这宅中春日盛景,却实在是没什么好赏的。
却不想这曲折回廊走到尽头后一转,却见得满院葱茏松树,绿意盎然。
猛一看,叫人有种时光时光流转,回到了早春时节的错觉。
院中松树造型各异,精致非常。
又走了几步,隐隐传来潺潺水声。
郭圣通先还不以为意,等又走了片刻,方才见到水声来源。
一道清泉自假山中奔流而下,白花花的瀑布恍如闪光的雪练直直地坠下去。
碰着潭下刻意为之的鹅卵石,激起一片晶莹剔透的脱线般的水珠,落下去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地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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