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后还有一都兵。”谢润生看过纸片恨恨说道。他收到的消息是南安只派出两都兵,一都兵南康,一都兵上犹,没想到南康居然是两都兵。
“怎么样”户长当中有人带着一顶圆帷帽,帽子四沿垂着一圈黑纱。没人看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听闻墙后还有一都禁军,他忍不住出声发问。
“既然是两都兵,自然不想听我们诉灾。”芙蓉乡南埜坊正王元卿最了解县衙不过,听闻墙后还有一都兵,立即有了判断。“估计是想我们一里一里入府诉灾。”
“是这只道理。”王元卿的猜测让诸人信服。“一里一里诉灾,等大家都没劲了,再话哪些村可以诉灾,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不对。话是转运使讲哩,各县可以放税,但最多二分,再多便不可以。”圆帷帽的消息比任何人都灵通,他一说放税最多两分,户长们顿时目瞪口呆。折色米价比往年翻了三倍,放税两分和不放税没有任何差别除了少数大户,大家都交不起今年的秋税。
谢润生并不责怪圆帷帽此时才透露官府的底牌,听说放税两分的他再度恨恨“我早就话哩,除了把事情闹大冇别的办法,只有闹大官府才会怕。怕,不是怕我们造反,是怕他们平叛自己多花钱,到时间税没收上去钱又花了哩,怎么交差还是先动手的好。”
“总要等明府先话事。”谢润生激进,也有人保守,鹿鸣乡长伯里程未艾一直持保守态度。
“然后呢”谢润生反问。“今日不出事,诉灾也就放税两分,然后你带人去每家每户收税”他反问完程未艾,又用如有实质的目光看向在场的其他户长“今日不出事不死人,下个月放检之后官府话放税两分,你们有甚么理由不去催税”
“这次真的要死人”有人呐呐。即便之前说过死者得钱百贯,仍有人期望可以平安无事。
“门开了、门开了”谢润生正想看说这话的人是谁,前方传来了人声。紧闭的衙门忽然打开,县丞陆溥走了出来。他是带着知县的命令来的,面对着衙前黑压压的人群,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才大声宣告道“知县说了,今年淫雨为灾知县也是痛心,各乡里不诉灾,知县也将具奏朝廷,赈灾济民,救死扶伤。今日五乡二十八里皆至,然县衙狭小,一次只可入一里之人诉灾,你等”
县丞说的和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谢润生不等待,他与身周十多位户长对了眼色,毫不犹豫下命“传话过去,冇用。”
此话一出,两名等待良久的壮丁急急跑向前方,还未奔近人已经喊道“冇用”
隔着禁军,陆溥还在斟酌该让哪个里最先入内诉灾递状才能最大程度激起各乡里的矛盾,他身前跪着的灾民已经像波浪般翻滚。最先感觉不对的是禁军都头武俊义,他看到灾民陆陆续续抬起了头。
先是有人抬头,而后是有人站起。与陆溥嘴里难以听懂的官话不同,几个嗓门大的异常的灾民站起身看着身下之人大声相告“当官的话,唔听诉灾,唔听啊今年大家冇活路”
“大胆大胆”感觉要出事的武俊义一声怒喝,手中长刀直指那些个大声喊话的灾民。“你等竟敢妖言惑众,还不拿下”
禁军必须护住衙门,武俊义之言只是恐吓,然而他说什么灾民根本听不清楚,喊话之人也不畏惧,闻言甚至对着他,言语也开始撕心裂肺。
“要想有活路,只有进去见知县,不然冇活路”言辞渐渐在转向,起先茫然的灾民开始转睛看向那堵衙墙,仿佛那堵衙前就是自己唯一的生路。随着最前方亡命之徒的站起,他们茫然间也跟着站起。
黑压压跪着的诉灾灾民忽然全部站起,衙门口的禁军兵士忍不住连连后退。全场鸦然,连怒喝的武俊义也噎住了嗓音,变得不知所措。身为都头的他从未惧怕黥首,然而当无数黥首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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