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似的云雾缭绕着重重叠叠的山林,山峦起伏,云雾变幻,黑与白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色彩。太阳远未升起,它只在东面未被山峰阻挡的空缺处露出点点曦微。鸟儿早在啼鸣了,清脆的鸣声混合着轰隆隆的水声,回响在这个夏日的清晨。
陈晓宇木然地站在山脊上,身躯依着挺拔成片马尾松,脚下则是密密的芦萁草。他穿着之前那件白色混棉衬衫,背着习惯随身的装备包,手里是那两根在果园里掰断的夏稍。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他断定这不是他的家乡。
他的家乡虽不富裕,但果业的余惠让最穷的人家也能起一幢四扇三间的砖混房。龙沟乡位于崇义县最东,崇义北、西接湖南,南通大余,东连南康上犹。本来,流向南康、汇入章江的朱坊河两岸应是屋宇点点,现在他看不到一处屋角;
他的家乡盛产竹木,可身旁成片的马尾松三人不能合抱,这哪里会是崇义,这明明是原始森林还有脚下的芦萁草,小时候他随母亲进山割过,那时候家里煮饭炒菜烧的就是这种芦箕草,现在哪还有芦箕草
没有房屋,没有马路,没有电线,没有信号,没有果园,没有宣传牌,只有一片原始森林。他很自然的想起了一种可能,唯一的一种可能,但又用力摇头。
走下山脊的陈晓宇很不利索,快下山那会他被铁线草一拌,几乎是跌滚下山脚。等爬过两座小山看到河流,他又吓得连连向后跌倒眼前这条根本不是什么山区小河,而是宽阔无比的大江。河水泛黄,泥腥味浓重扑鼻,水面飘着草屑、木头,还能看见淹死的牲畜。
黄浊的河水轰轰流过,好一会他才找回镇定。这是夏天。他读小学时几乎每年夏天都要发大水,如果他真的穿越到了以前的某个朝代,这样的洪水并不奇怪。如果这真的是朱坊河,那么河的上游是龙沟乡政府,下游是朱坊乡政府,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他想往西,那是家的方向;但以眼前的景象,这两个乡政府现在都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往东。往东去朱坊乡,朱坊如果没有人,那就继续往东十几公里,那是南康;如果南康还没有人,那就只能再往东几十公里,前往赣州;如果赣州还是没有人
历史陈晓宇并不熟悉,他只是了解道路。除非是远古时代,他不太相信赣州会没有人居住,他倒是有些担心该如何向人解释自己的出现。转身之余,他开始猜测这会是哪个朝代。汉朝三国唐朝宋朝明朝
浑浑噩噩想了许久,最后是赧然一笑。也许什么朝代都不是,他只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迷了路进了山,走不倒几里就能看到人家,到时候请人用摩托车送一下,很快能回工厂。那时,他一定要一口气干光一瓶雪津啤酒,然后吃饱喝足,美美睡上一觉。
是不是穿越,是什么朝代已经不重要,太阳越来越热,泥泞中踉跄前行的陈晓宇只想早一些遇到人,早一些回自己的狗窝,早一些灌下一瓶冰啤酒。
他沿着河岸往下游走,背对着河的上游。在他越来越怀念冰镇啤酒的时候,宽阔的河流上游出现几个黑点。洪水时期的河面宽达数里,这几个黑点无声无息顺流而下,很快便越过河岸上艰难跋涉的陈晓宇。他察觉到这几条船发出呼喊时,顺着汹涌的河水,它们已经飘远了。
“屌”看着船越行越远,陈晓宇骂了一句。以对方的距离和速度,他怎么喊都没用。他能做的是从随身挎包里摸出自己的装备一个8x32的蔡司望远镜。
肉眼里渐不可见的东西在望远镜里放大八倍。阳光下,当中的小船不是黑色而呈现出破旧的深褐,几条白色的新木板钉在上面极为惹眼。船很小,不到十米。两头尖翘,中间一段高出船舷盖有一格一格的草檐,应该是住人的地方。
然而陈晓宇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只看到船尾几个竹笼里不断扑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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