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识的。”无花镇定地辩解。
见先生仍在生疑,她做出恼羞成怒的模样:“小爷我天资聪颖,临时学几个字不过小菜一碟,你摆出这等眼神是几个意思?”
先生若有所悟,这语气很可以,很花梧。他道:“懂了。”
只怕是有人嘲笑他不识字,所以暗地里特意学了些。
一时,他又有些同情无花。
无花为他饱含惋惜的眼神平白生出几分莫名其妙。她晃了晃手里的簿子:“林斡臻是么?我要为他赎身,这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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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无花来到南苑。
此处为犯了事的家奴所居,入目皆断垣,凄凄草木深。一道矮墙里头隐隐传来少年们的嬉笑怒骂声。
无花无聊地折了一根柳枝跳进矮墙,方才还聚成一团的少年们见是她,纷纷愣了愣,然后不知是谁恍然叫了声:“是花梧!超凶的那个!”
被这么一吼,那些人似逃命般拔腿就跑,不一会儿,人或躲进屋里,或躲到树后。仅留空地上被方才那圈人围起来的孤伶伶的抱头小少年。
无花上前,毫无耐心地踢了踢那人:“林斡臻。”
少年的衣衫似乎被方才那群人给扯坏了,破洞处依稀可见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他瑟缩了下身子,怯怯抬眼:“你叫我?”
无花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他们欺负你,你就任由他们欺负?”
少年微微摇头,气闷闷的:“嗯,他们人多,总会欺负回来。”
“笨。”无花毫不留情地指出。尔后,她也不看愈发沮丧的少年,随手将柳枝折成蝶,慢悠悠地陈述:“我方才去人事房要了你的身契,如今你可是我的人了,我说的话你务必遵从,懂?”
地上的少年闻言瞬间吓白了脸,他下意识捂紧自己的衣裳,飞速往后远离了无花,结结巴巴道:“听说你是个断袖……我,我还小,不能陪陪陪……”
折蝶的手一顿,无花沉着眉眼,语气不善:“陪什么?”
少年缩了缩脖子,咽了口水:“……陪.睡。”
无花冷然一笑:“……休得做梦。”
叫林斡臻的少年被无花强行带出了南苑。据目击者陈述,林斡臻离开时衣衫褴褛,眼里泪汪汪,双颊还染有可疑的红晕,一看就是被人以不可描述的手段欺负狠了。
于是无花又担上一条强占少男的恶名。
亥时三刻,夜色正浓。
几台上,煤油灯的火光微弱且颤巍,无花的神色在朦暗的灯影下显现出几分晦暗不明来。
那名被无花强占的少年此时正抽抽搭搭抹着眼泪:“花儿爷,这人的字好丑,远不如我原来的笔迹,我能不模仿他么?”
林斡臻瘪着嘴,悄悄揉着被抽成红虾的手背,小声与无花抗议。
无花眉心一跳:“少废话。”
林斡臻余光瞟到无花手中随意晃动的柳枝条,委屈应了一声,随后又继续痛不欲生地临摹她的笔迹。
无花深感无力地揉了揉眉心。
若她没有猜错,钧旋子与他的侍从玉辂必定以为原先的花梧不识字,因为无论她如何信誓旦旦,他们都不肯信字条是她留的。再者,她离开重光阁时,侍从玉辂看她的那几眼,怕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不识字的花梧竟还能看懂玄门书籍罢?
既然他们不信,无花遂找个识字的家奴来冒充她。
至于钧旋子他为何会对她留下的字条穷追不舍,无花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便是钧旋子认识她的笔迹。虽然她前世没写过几个大字,但也不排除仅有的几张手稿经去载宫人之手流传出去,从而被钧旋子记住。
无花确信自己先前不认识钧旋子,而他对她的笔迹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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