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峰跟苗丹说你就别去了,那种环境连我都没待过还不一定习惯,你哪能吃这种苦。
苗丹一听,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一口气将所有顾虑统统抛在脑后,直接动手打包行李,瓶瓶罐罐装了一大箱。
“小瞧我吧?我还就憋着劲儿,非让你另眼相看不可!”
到了返乡这天,城南救助站简陋的小广场上停了三辆中巴车。
车身破旧,从窗口位置往下蔓延出大片灰色污迹,说不清已服役多少年。车头被套上一朵俗气的红花,贴着“C市关爱流浪者小组专列”的横幅,久未使用的音响里特意播着流行音乐,营造出嫁女似的喜洋洋气氛,与车内神情彷徨的遣返人员们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年龄大多在中年以上,衣饰寒酸,有的双手生满老茧,拖家带口。这些人眼睛无神地望向远处,似乎在为未来的生计发愁,只有小孩子没心没肺地在脚边打闹,对即将到来的旅程充满期待。
队伍中也有不少陪护家属,搀扶着或老、或残、或精神障碍的亲人,一一踏上车。有些的确是失散多年的手足骨肉,眼泪哗哗地细心为其整理头发、擦嘴喂食,临行前握着救助站员工的手诚恳表达谢意。有些则显得过于冷漠,对亲人流浪多年的遭遇毫不关心,自顾自上车占了靠窗的好位子,时不时呵斥几声。
总的来说,这些家属们看上去都不富裕,各有各的难处和小算盘,因此没有给予亲人妥善的照顾。
当精英气质的贺一峰与漂亮时尚的苗丹也拎着行李,一人挽一个老丐出现在遣返大军中时,自然而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李高柱对他的到来十分高兴,放下了之前的担心。现在的年轻人普遍缺乏责任感,明眼人一看便知三人根本没有亲属关系,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才认下这俩穷亲戚。查证这层关系耗时巨大,也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C市流动人口多如牛毛,有人主动认领也是好事,只要别生出歹心就好。
“小贺啊,你可一定要送到最后,不能半途走人。担保材料你是签了字的,除非发生什么不可抗的意外,你得盖上原籍所在村委会的公章才算完。不然,我们可是要通知你的单位,影响个人信用记录的哟。”他仍然不放心地叮嘱道。
贺一峰谢过副站长,见众人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忙与苗丹加快动作。
中巴车点燃引擎,排成一列,在工作人员与地方媒体欢送下出发了。这一去路途遥远,兜兜转转挨个儿送到至少需要五天六夜,司机们在车尾挂上鞭炮噼里啪啦爆着驱邪,讨个好彩头。
车队清晨出发,午饭时分借某单位食堂略作停顿,下午就出了C市范围。
苗丹对中午肥腻难咽的红烧肉抱怨连连,胃里一阵翻腾,进入盘山公路地段后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我让司机停下歇歇吧?”贺一峰心疼地看着她,语带关切。这么一个从未吃过苦的温室花朵非要缠着同行,其中深厚的情谊令他为之动容。
“不用了,”苗丹连忙阻止,“你不知道晕车的人的习惯,一直匀速开着还能自我调整,停停走走反而更痛苦。”她脸色煞白,不断抚压胸口,可怜兮兮撒娇道:“给我讲点什么转一下注意力好吗?”
贺一峰一边给她揉捏虎口穴位减轻呕吐感,一边搜肠刮肚找故事。
他本不善言辞,一部紧张刺激的电影给讲的平淡无奇、磕磕巴巴,苗丹却听得很认真。她将头靠在他肩上,总是在适当的时候问“然后呢”,让故事得以发展下去,没有夭折在他混乱的口齿间。
蓝衣老丐与绿衣老丐也从前排转过头来,趴在椅背上当听众。他俩可没有苗丹的好耐性,听到不连贯处便皱着眉头摇晃脑袋,出言打断。
“去去去,不爱听就别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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