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却笑道:“首先,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力气。”
他夹住剑的食指与中指与曹丕暗暗较劲,曹丕感到从手腕到手臂正隐隐发麻,整个人紧绷到僵住。
二指接白刃,他以血肉之躯相迎,利剑在自己手上,无论怎么看胜算都在自己这一边。
他在马上,而自己在地上,这是自己的劣势,曹丕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撑架住持剑的这只,同时拼命稳住下盘。
来人笑得更欢:“再者,你废了我这两根手指,我还有八根,不然我还有我的手臂和身躯。可是,你还能有力气挥出几剑?”
原来,是在跟他耗力气!
曹丕浑身被冷汗浸透,但曾在弹球房废寝忘食三天三夜苦练出的耐力也不是盖的。
“这……这个孩子对你这么重要?”
“嗯!舍去这条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将士胸前的孩子此时不识时务地哭闹起来,曹丕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不由顿感恶心。
曹丕松开剑的同时,将士也松开了手指,用刚和利刃对抗的手指轻柔地安抚怀中的孩子。
曹丕难以置信地感到眼睛和鼻子一起发酸,垂目拾起地上的剑。
“你走吧。”
将士见其不再为难,问:“你是曹贼的人?”
曹丕收剑入鞘,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将士笑道:“那我选择听这句不是。”
“我知道你一定是刘大耳的人。”
“主公的耳朵是挺大的,” 将士毫不怒恼,反而点点头,“你有没有看到他往哪里撤退了?”
烟尘这么大,曹丕自然无法看清,不然他会发现这位将士三番五次进进出出沙场,几乎把各个方向都找遍了。
“我之前看到那边的烟尘起得急而浓密,想必是若干骑急驹奔驰,后方亦无追兵,刘大耳或许逃往那个方向了。”曹丕谨慎地推理。
将士抱拳谢过,调转马头,回头笑道:“还未报上姓名,在下赵云。就此别过!”
曹丕凝望着他的背影慢慢隐没在烟尘里,那个人哪里像云,更像是沙场上翻江倒海来去自如的龙!
刘大耳有这样的部下,恐怕父亲难以彻底胜利。如果父亲得知自己故意不杀刘大耳的儿子,不知道会有怎样可笑的表情,曹丕无比兴奋地想。
不负期待,消息很快传至曹操的耳里,曹操却笑得不能自已。
“这回子桓立了大功!哈哈哈……”
“丞相此话怎讲?”旁人禁不住问。
曹操泪花四溢地说:“哈哈哈……因为我听说这个阿斗愚笨得很!杀了他反倒坏了大事……”
幸好曹操的反应未透露出去,曹丕只是觉得父亲对他和颜悦色了许多,回邺城后竟常常找他谈心。
“甘蔗种得怎么样了?”
“早就不种了,现在我只管吃。”
“弹球玩得怎么样了?”
“早就不玩了,现在我根本找不到对手。”
“葡萄酒酿得怎么样了?”
“早就不……”曹丕突然想起屋子一角还留有一坛,试探地问,“爹,你想喝吗?”
“想!”曹操心里一乐,连着来这么多天,终于这小子开窍了。
曹丕立即斟了满满一杯,恭敬地端到父亲面前。
“爹还喝的惯吗?”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喝,咳咳……”曹操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把酒直接吞咽下去。
随后,他清清嗓子,一只手搭在曹丕的肩上,柔声道:“你知道,这一次关云长的离去对我的打击很大。”
曹丕早就猜到,父亲的心思奇诡,谈心绝不会只是表面上这么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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