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只有一点光。
也只有些许风。
它吹过长街巷陌,吹醒了树间的鸟雀,草丛的虫豸,还吹醒了辽阔的天。
追命在轻轻的风里醒来,披外袍,下地,发现他的大师兄已穿戴整齐,背脊挺直地坐在窗边,听窗外的雀鸣。
微弱的天光从窗格射进来,恰巧照在无情的脸上,令无情的侧脸越发白皙如寒玉。
追命突然很想吻一吻无情。
吻吻他的眉眼,或者脸颊,哪里都好。
他承认他常有这个冲动。
从前是不敢,也绝不可能那样做,那么现在……为什么还是不敢?
追命端详了无情好一会儿。
无情偏了偏头,挑眉看向他,道:“醒了怎么不说话?”
追命道:大师兄,你好像一直醒得比我早?”他笑着叹口气,“这样倒显得我很懒似的。”
无情道:“我只是不习惯睡太久。”
追命道:“那你昨晚睡得好吗?”
平日里一旦有案子要查,无情纵使能睡,也总是浅眠。唯有昨日是个例外,他睡得很沉,也很安稳。
于是,无情朝着追命点了点头,随即转首,推开了窗。
追命望向窗外天边的白云,笑道:“大师兄,那你稍等,我去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
半个时辰以后,空气里的雾气消散,天越发亮,也越发明净。
晴天。
蓝得清澈的晴天。
“流影”在襄阳城中还剩下二十来人。
他们站在戒备森严的高楼,眺望远方,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不安的原因有二。
其一,他们派出的同伴,不仅至今未归,且连消息也没给他们传回一个。
其二,今日的天太亮了。
杀手喜欢黑暗,迷信黑暗。
可讨厌光亮。
越亮的天,他们越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们眯了一下眼睛,正欲返身回到里间,忽觉眼前一花,只见前方栏杆上坐了一个人。
潇洒里带着几许落拓的气质,姿态随意地坐在栏杆上,手中拿着一个葫芦,旁若无人地喝酒,醉醺醺的模样像是一只猫。
然而这个地方的守卫,就算是猫,也是绝不会悄无声息地进来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这问题问得真没意义。还能怎么进来?”追命笑了笑,醉意朦胧地道,“当然走进来的。”
“进来了,想要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蓦地里刀剑出手,向着追命。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出手,是因为心底的恐惧。
越害怕,出手越快。
追命却是慢悠悠地再喝一口酒,一条腿才倏地踢出。
这一腿,快,辣,惊,艳,似一柄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的绝世神兵。
楼里至少一半的人——跑。
见状立刻就跑。
他们已经猜出了这名汉子是谁,当然要跑。
追命出腿如风,招招又快又准,却也没理会那些跑了的杀手。
那一半的人跑到了楼下。
有人端坐于一顶轿中。
白衣,出尘,冷清,还有杀气化作的高傲。
他的手指很白,很秀气。
像女子按箫弹琴的手。
众人看见这双漂亮的手,却瞬间感到浑身一寒,仿佛置身于冰窟。
他们对视一眼。
举刀就杀!
无情一句话都没有说,冷漠着眉眼,只轻轻扬了扬手。
他那双白皙秀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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