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猫，青尾有点端。

    能变作人了，他的做派则更加矜持。

    比如他接住中原中也的那一瞬间，其实心里是很想把人丢在地上的。

    然后补刀一句：

    “你身上好脏啊，中也。”

    但是他矜持的内在，克制住了外在的行动。并且觉得，还是一句风轻云淡的“我接住你了”，更加帅气一点。

    再比如现在，太宰治叫他“先生”的时候，青尾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

    哪怕内心十分懵逼，他也能不动如风地端着，不露困惑地轻轻一笑：“是么。”

    没想到太宰治笑了出来。

    太宰抬起眼盯着对面黑袍宽袖、面如玉塑的青年，眼中幽暗深不见底。

    声音里几分委屈几分叹息。

    “你果然忘了我啊，先生。”

    —

    青尾忘了什么呢？

    他不知道啊。

    还是把中也送回据点要紧些。

    “这点伤对他这种打架惯了的白痴来讲，根本算不得什么。”

    太宰治从后面跟上来，语气显得有些随意和轻慢。

    青尾不知道回应比较好，他还不怎么会使用日文里复杂和生涩的词汇。

    “尽管如此——”

    他尽量描述得简单一些。

    “我也不希望中也会受伤，或者感到疼痛。”

    “先生。”

    太宰治安静地听完，忽然叫住他。

    袖子往肘部叠起，一边把手臂殷切地伸到青尾面前。

    他面露期待。

    “您看，我也受伤了。”

    “我受伤了——

    您会心疼我吗？”

    低头只见……

    一条浅浅的，大约是被乱石擦过的红痕。

    连血都没怎么流。

    “太宰。”

    “嗯。”

    青尾沉默了一下，真诚地发问：

    “你是笨蛋吗？”

    —

    “所以，先生，你究竟是人还是猫呢？”

    太宰一边把手上污染了的纱布换下来，一边问。

    青尾思考了一会儿，道：“我想，我应该是猫。”

    “您不觉得自己是人？”

    “因为我本来就是猫。”

    这对话聊死了。

    医生帮中原中也上完药，猛地回身，用听诊器指向太宰治手里的纱布卷。

    “太宰先生，您有些个人癖好我可以理解。

    但战期医疗资源普遍紧缺，请您不要过分浪费，好吗？”

    “是、是。可战斗反正都已经结束了，别这么小气嘛。”

    “这是最后一卷了，望您知悉。”

    青尾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拣了本搁置在角落的词汇生涩的医疗手册，打开来看。

    满脸投入与认真。

    不知道的人，压根不会猜到他其实一句话都读不懂。

    —

    如太宰治所说，对于受伤成家常便饭的人来讲，伤愈的速度也非一般人能比。

    中原中也醒得很快。

    他方才做梦，梦到他的猫变成了一个人。

    会说话，会撒娇。

    身高一米八。

    他醒了。

    这个梦却反倒跑到现实里来了。

    ——被世界的恶意糊了一脸。

    糊得都已经习惯了。

    中原中也强迫自己，迅速接受了这些预期之外的现实。

    他冷静下来，询问：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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