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在这个平民百姓觉得是百鬼夜行的恐怖日子,又传来了一桩带着血色的奏报。
荆州府调任过去不到两个月的知府畏罪自杀。
荆州府这么多条人命的确不易,但该罚的罚该死的死,也就过去了。
不过这个文官在上次的朝野震怒之后心有戚戚,生怕步了宁家的后尘,就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其实他也不是有罪,只是荆州再发洪水,尸骸遍布,还有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疫病,传染到了邻近的荆幽边界,委实不可收拾。
偌大一个州府,已经见不到几个活人了。
一年之中两次重厄都是荆州之地,相隔不过三个月,反应却不尽然相同。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俯瞰众臣,眉头深锁。
“怎么,平时一个个都口若悬河,此时叫你们拿主意就都哑巴了?”
曹太傅是皇后的祖父,也是皇上的恩师,此时已经年过古稀,仍是执着牙芴上朝执事。在这满朝文武一一噤声之时,他不顾儿子吏部侍郎曹大人的眼神执意上前。
“陛下,臣有本奏。”
微松了紧握的拳,暗沉的暖意划过皇上眼底:“准奏,太傅请讲。”
“臣以为,天灾不可逆,然,人心不能散。荆州府贪墨案在前,河运工程未及修缮竣工,洪灾一事,无可避免。此时荆州府十室九空,又有瘟疫重现,臣以为,应以消减疫病为首,再请专人立时立刻寻找有效的河运督建,散洪开流,以免后人再受荼毒。”年迈的老人义正言辞,傲骨铮然:“为安人心,不使荆幽两府人心失散,引致民乱,臣自荐为天使,前往荆州,收拢民心,抚恤灾情。”
“太傅所言,深得朕心。可太傅毕竟年迈,抚恤灾情事务繁重,朕深恐太傅难以承受,先退下吧。其他人可有谏言?”
帝王威压从上而下,大臣们一个个都低头,又怎么不叫皇帝生气?
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又是与性命相关的疫情,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宦自然也想保命为先。
“惜命本是人之常情,但食君之禄就该分君之忧,既是无能之辈,便不要再想着在这朝堂白占位子了。朕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真要听到你们给出的具体流程奏报。”
明黄的人影消失在御座之上,内监高呼‘散朝’,一个个抬起头的官员却没有一个是有些微轻松神色的。
……
做过盛大的法事,曹皇后用鲜花汁液拭去手上香烛的气味,眉间的折痕显示出她的疲惫。
掌事宫女静心快步走近:“启禀娘娘,乾明宫送来消息,陛下要来与娘娘一同用晚膳。”
“知道了。”抬手抚上眉心,曹皇后神情中多是厌倦。
“娘娘,老爷和老太爷都有话传进来,您……”
从曹家陪嫁来的丫头,静心与曹皇后一同走到今天,种种艰险都走过,都不如今天一样叫人难以抉择。
从妆奁中取出正红的口脂在唇上晕染,曹皇后对镜自观:“静心,过了今年,你就出宫吧。”
“娘娘……”跪地俯身,经年的姑姑已是哭音:“奴婢不走。”
“到时候,你替我尽尽心意,去帮我照顾祖父。你知道的,其他人,我也不放心。”放下口脂盒子,曹皇后抚上保养多年的乌发:“祖父教我许多,我虽辜负,但总要保他荣养终老。”
“您,决定了?”泪痕满面,静心死死咬着唇,看向自己的主子。
“对。祖父想着我幼时起便承庭训,以天下之母的要求严格育我成人,多年来从不敢有丝毫出格。只是,他忘了,我是一个母亲。”毫不犹豫的拔下隐藏在发丝中的白发,冷厉的气息从曹皇后眼中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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