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挥开马蹄扬起的烟尘,他双目细眯,嘴角下意识上扬。
两匹马在山林间的土道遇上,本就没啥儿稀奇,没啥儿好放在心上的,只不过那匹黑骏马是打他头顶飞窜而过,只不过…他被个小姑娘怒斥了一句。
找死吗!一生至此,他常被人这么问着,通常语气不会好到哪里去。而祸害遗千年,真是千古名言。他不知干过多少“自找死路”的事,可如今还是活得好好的,身强体健,多次来回鬼门关,连阎王也不收这样的魂魄。
放下手,他伸了个懒腰。“这么多人骂过我,就属这小姑娘声音好听。”唉唉地叹了口气,“字正腔圆,娇中带劲,丹田有力,清亮醒脑,听在耳中通体舒畅,天天挨她三顿骂也甘心。”
事实上,那姑娘生得何等模样,他并未瞧清,对方仅回眸一瞥,骂了一句,接着调头便走,率性又畅快。
他只知她身着劲装、体态娇小,只知那张脸蛋大致的轮廓,但五官如何?眼睛是大是小、鼻子是塌是挺、唇瓣是薄是厚?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光是她的娇声叱喝,不知怎地,已隐隐搔动一颗心,让他忆起远在塞外的吉娜亲亲,心中泛起暖流,格外具有亲切感。
忽地他爽朗又笑,自嘲地道:“嘿嘿,我怎把一个小姑娘和老吉娜相比了?”
老马眼皮懒懒地掀了掀,鼻中喷气,仍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前跺去。
“姑娘回眸对我笑喂…那个眼睛黑溜溜喂…”他再次唱起山歌,解下酒壶大饮几口,想起那个黑马背上的娇小身影,兴致一起,竟改了歌词…
“姑娘劈头对我骂喂…那个声音清亮亮喂…只道酒中忘忧,原来姑娘一声骂,抵上千杯酒,教我心儿跳、筋骨酥,醉在娇声里多快活呀嘿…”
刚飞回原处的鸟儿尚不及收拢羽翅,受到二次惊吓,又噗噗噗地一冲上天了。
***
跺出山林土道,夕阳已西斜。
沿着小碎石路过来,人烟渐多,再下一个起伏和缓的丘坡,坡上开满青白芒花,随风摇曳,层层如潮,白芒渡便是以此景命名。
“你问渡头呀!前面就是了,要快些,是最后一趟船啦!”
“多谢老丈。”黑脸汉子下马,拱了拱礼。
那老丈挥挥手,挑起竹篮缓缓离去。
“好啦!兄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就此别过,你好好保重。”才相处一日,他真把它当朋友了。“记住我提的意见,找个嫩妞儿上,保你年轻百倍,快活赛神仙。去吧!”大掌推动它的颈项和背部。
老马晃着头,旋过身躯,四蹄还是“格答格答”地、慢条斯理跺开了。
他收回视线,瞧了瞧天际霞红,快步往前头赶去。
今日得过江到对岸投宿,他约了人见面,若赶不上船,失约不打紧,反正他和那人是不见不散,最可怜的还是自己,非得要露宿野外。入了夜,江边风大水凉,他才不要睡在这儿哩。
前头江水渺渺,渡头的甲板上站了七八个男女,都是等待过江的人。此时,一艘中型船正要靠岸,听见那船老大高声吆喝着>
“船上的客人先下,岸上的客人等会儿。水摇船动,小心啦!”
他赶至,随意地立在众人后头,双目带着兴然打量着渡船作业。
落日锦霞,在和缓的江面上撤下点点铄光,如千万条跳动的小金鱼,入目尽是景致,他瞧着,自然而然扬起唇角,深深吸了口气。
“姑娘,这匹马没法子上船的,要到对岸去,您得绕远路呀。”
“这位小哥,麻烦你想想办法,我一定得带着马匹渡江。”
声音入耳,明快干脆,有股独特的清冷,他心下一震,半眯的眼睫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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