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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百八十里之外。

    潼关。

    站在潼关之外,仰望这天下雄关,石越不由想起张养浩的《山坡羊》。他下了马车来,慨然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个三十来岁的灰衣汉子骑着一匹河套马从潼关方向缓缓而来,一面呛声吟道:“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依稀却正是石越刚刚所吟之曲子。

    石越心中大感骇异,须知道这张养浩是元朝人,这曲《山坡羊》石越以前并未写出来过,当时之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那么此人必然是刚刚从自己口听到的,但是那人眼下距自己的距离,少说也有二百步,他吟词的声音远不及对方之洪量,对方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听力过人。

    那人到了石越车驾之前五十步左右,便勒马停住,抱拳问道:“不知是哪位官人车驾在此?”

    石越定睛打量此人,见他身材魁梧,剑眉入鬓,星目生辉,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洒脱,不由暗暗赞了一声,高声回道:“在下石越。不敢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听到石越之名,不由吃了一惊,诧道:“可是新任陕西安抚使石大人?”

    石越微微一笑,回道:“正是石某。”

    “草民史十三,不料今日得见石学士。”史十三早已跃身下马,大礼参拜。

    石越却并不上前相扶,只是远远抱拳还了一礼,道:“阁下亦非常人,不必多礼。”

    史十三起身凝视石越,笑道:“久仰学士的威名,刚才一词,牌调新鲜,想是学士所作新词。那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实有佛子之大慈悲心。”

    石越叹道:“自古以来,治乱循环,朝代更替。大凡一代之亡与一朝之兴,帝王将相或有得意者,有失意者,惟百姓只有一个‘苦’字。所以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以万古枯而换一将成,用千万百姓的生命与鲜血来换取一姓之权力,或者是某种了不起的志向,表面上说起来,人人都是冠冕堂皇,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究其实,本质上又能有什么区别?天下凡可置百姓生命安宁于不顾者,又岂能指望他得势之后真能为百姓着想?”

    史十三双目炯炯,赞道:“在下实不曾听闻此说。真茅塞顿开也。”

    石越苦笑摇头,指着不远处的潼关城池,道:“这一座城池,不知见证过多少中国人的鲜血。”

    “在下虽山野鄙民,亦曾读过学士《三代之治》诸书,以学士之材智,想来有办法让天下不再流血。”

    “我亦不过一平常人。若能以一己之力,让大宋脱此治乱循环之怪圈,使中国少流血,多太平,于愿已足。”石越说到这里,不由触动怀抱,慨然长叹。其实说起来,要实现他的理由,百姓同样会要有巨大的牺牲,只不过石越与旁人的不同,是他对于这牺牲,绝不会认为是理所当然而心安理得。

    史十三顾视石越良久,忽然叹道:“久闻石学士之名,不料竟有此慈悲之心。三秦传闻,学士知杭州,兵锋及海外;学士抚陕西,烽烟起西北。自元昊以来,陕西父老,苦于西事久矣……”

    李丁文此时已到石越身边,听到史十三的话,不由冷笑道:“欲罢西事,当先灭西夏。若李氏不亡,陕西百姓欲求安宁而不可得。”

    史十三的目光扫过李丁文,却停留在石越脸上,问道:“此亦学士之意?”

    石越却不愿意和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谈及此军国大事,只淡淡回道:“军国大事,非一地方守臣所能决断。自有朝廷决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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