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仪连忙阻止道:“王兄躺着就好,我又不是外人”
“听说你自己也受了好几处外伤,奔波应试夜审,一连好几天,何必又赶着来看我”见杜士仪落座之后,沉默不语,王维便冲着弟弟使了个眼色,直到王缙犹豫片刻后,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一个僮仆一块出去,他才开口说道,“你那案子我也听说了,着实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相形之下,我吃的不过是小苦头罢了。”
“我那事情固然离奇可恶,但我毕竟豁出去闹大了,再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那就得掂量掂量可王兄这无妄之灾来得太没来由,而且今次忍气吞声过去了,难免就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王维和杜士仪打交道多了,从前只觉得其擅长音律,兼且眼光颇为独到,但此番事情过后,他方才依稀察觉到了杜士仪那犀利果断大胆的另一面。于是,沉默片刻之后,他便开口说道:“一则是没有证据,二则是在冀国公宅,窦家子弟也没有应本次京兆府试的人,就是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就无人相信人善被人欺,王兄太好性子了”杜士仪反问一句后,顿了一顿便低声说道,“王兄可知道我在京兆府试前,被堵在城外的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王维果然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杜士仪便将自己投宿不成被人指路另一家旅舍,以及起了警惕夜宿土地庙,继而听赤毕的话预做准备,设下圈套在土地庙四周预备伏击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当说到自己数人几乎毫发无伤,将那肖乐七人一举全数抓获的时候,他见王维一时大为诧异,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他方才淡淡地说道:“若是伏击不成反被全数活擒,就算送到官廨也未必是大罪,但若是伤人,便是铁板钉钉的绞刑所以,把人都拿下打昏之后,我就吩咐那些崔氏从者,在我身上留了几处外伤,至于他们自己也是如此。”
王维顿时失声惊呼道:“你你也胆子太大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朱雀大街的疯子谶语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为求凶徒各得应得之罪,不得不出此下策。”
说到这里,杜士仪才加重了语气说道:“否则这次放过,别人便会以为我软弱可欺,接下来下一次之后还有再下一次,我不但疲于应付,而且说不定一个不好便真的被人算计着了王兄文采,我自问不及,我这人只是胆大”
被杜士仪一言点穿这一点,王维顿时苦笑,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因而,当杜士仪询问他可有怀疑的人时,他犹豫片刻便开口说道:“我在两京周游多年,自恃才高,总难免有得罪的人。而且事情发生在冀国公窦宅,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指认出是谁做下这种事。”
“既是窦家,其实最好办,要知道当初在豆卢贵妃夜宴上,最出彩的虽则是圣人和宋王薛王,但窦家子弟亦是深得好评,你应该去找窦十郎才是。”
“窦十郎倒是让人来探望过,可我怎好指摘他的叔父家中有人弄鬼”
“王兄为人真是太过和煦,你就安心养病,我替你出头。”不等王维拒绝,杜士仪便笑着说道,“总是相交一场,难不成你信不过我”
“唉,你真是古道热肠,让我说什么是好。”王维苦笑连连,最终还是默许了。然而,岔开话题后,他请杜士仪将府试三场包括帖经在内的考题一一复述,他在心中默思片刻,突然开口问道,“杜十九郎可还诵得出第二场和第三场的试赋和策论”
“怎么,王兄要听”
杜士仪见王维点头,便索性站起身来,背手在屋子里一面踱步,一面诵念起了第二场那一首试赋。堪堪三百余字诵完,他就只见王维已经按着床榻坐直了身子,连忙上前。可谁料人再不肯躺下,他只能将那两个锦褥都塞在了其肩下,又把凭几拿来放在其身侧,让其能够歪着,这才又坐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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