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自己的爱子,雷氏已是满脸容光焕发,她这腹中所出虽然待她不甚亲近,但雷氏却素来都无怨言。她毕生无一可傲,唯独所出几子,是她一生心事所系,每每梦及妙处,简直睡梦中都要笑醒。
“敬豫持曲弥高,和者自寡。随其出入,我是形神俱秽。但有阿姨此言,以后我也一定多从敬豫以作自补。”
王敬豫这个人,对堂兄弟也少有青眼,王兴之其实不乐与其接触,但听到雷氏这么说,还是附和一声。
不过转头他又作愁容:“只是早先门外受辱,至今思来心意难平啊……”
雷氏听到这话,不免好奇起来:“当世还有何人,居然敢辱阿郎?”
“阿姨算是长者,我也不必羞于启齿,便是那南貉之家的沈氏驸马!”
王兴之恨恨说道。
“又是沈家?”
雷氏仍不住低呼一声,神态已经变得颇为精彩,见王兴之好奇望来,便摆手道:“阿郎请继续说。”
王兴之便将近日所困详细道来,言中不乏忿恨,末了长叹道:“时人肤浅,貉子资厚,以此而惑众,庭门兄弟尚且不能同心,又何以去罪论旁人!奸小当道,贤雅者痛心世道大坏。我一人之荣辱不足介怀,可是那南貉盛气凌人,若不予以薄惩,清风污尘,余心不平啊!”
雷氏这会儿已经归于理智,不动声色道:“那么阿郎是打算要如何做?”
“貉子以资惑众,愚者难辨,清者难言。若欲使其绝众,当以其道应之,待虚附者尽去,才以清声教人,将他打落原形!貉子就是貉子,皮囊雕饰再怎么精美,剥去这层外皮,内里仍是南蛮宗贼!”
王兴之讲到这里,神态变得激昂起来:“似敬豫那种清质雅骨,能赏鉴者绝少。貉子本性卑劣,反而能集众声邀宠。如此不平之世,阿姨难道无怨?我是不忍人世此态,要以此身以挽正声,只是困于资匮,不知阿姨可否资我一二?”
雷氏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这小子原来是上门借钱的。她眼下已经变得冷静起来,自然不会为王兴之这个小辈所惑,并不急着回答,只是心内仍在思忖。
数日前她母家兄弟登门求助,也是因为沈氏使人为难,虽然她指使兄弟强硬以回,但胡奴就是胡奴,雷冲归乡几日却无进展,乡斗几场反而被卞家子打伤数人。心内气愤的同时,也更坐实了她的猜想,那就是沈家子的确在针对她母家。否则凭个破败人家子弟,怎么能招揽那么多善斗悍卒!
王兴之开口来借钱,而且看那模样似乎不是小数目,雷氏其实是下意识想拒绝的。且不说其父与太保便有不睦,单单此子往年待她也是冷慢,只凭眼下几声“阿姨”,便想从她这里抠出大额财货,真是做梦!
略作沉吟后,雷氏也不拒绝,拍案说道:“我道阿郎所困何事,不过困于财缺,何必羞于启齿。我虽仆役之属,但也素来仰承家恩,多了不敢说,三五万钱也是小事。那就五万钱,阿郎若是急用,眼下就可使人来拿。”
雷氏虽然不愿借钱,但毕竟王兴之也开了口,一钱不予说不过去。五万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对她而言也不必多提,哪怕王兴之不还,她一个胡婢身份以此居然让王门嫡子低头礼待,单单心理上的满足感也值此价。但若王兴之还不知足,她这里又会有另一套说辞。
听到雷氏愿意借钱,王兴之已经高兴起来,可是听到数额后,脸色又是一垮。他虽然不清楚雷氏家底有多厚,但二三十万钱对其来说真不是大事,单单道听途说外人走其门路求任,索求便是惊人。
但雷氏紧扣其仆佣身份,倒让王兴之不好放低身段穷迫。更何况,人家就算是仆役,那也是太保的仆役,他又有什么驱使的权力。
“阿姨若有余裕,可否多允一些?沈氏吴中豪宗,区区数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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