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两百四十三章 一隅之门(上)(第1/3页)  白露点苍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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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临衍数不清第几次入水。

    他在丰城护城河奔流的凉水之中恍惚看到了天枢门的暖春,在白帝城静谧的芝山湖里念起了岸边的一个等他归来的人。但他在夜雨寒江与漫天黑雾之中蓦然感到了一股豪气一股九死未悔,仿佛要将世间一切艳色碾压干净,尽数摔碎的反骨与血腥的豪气。

    他想起了寂照阁上空的晚霞与陆轻舟的死。仿佛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怒火与绝望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游移,巡视,这一腔血气将他的君子之道撕得粉碎,将天地君亲的秩序尽数踩在了脚下。

    浮在心头的只有杀欲,无力,嗜血,愤恨,他的怒火与不甘随水流一道漫卷浮沉,一道奔流不知其所以,一道涛涛天涯无处宣泄。

    临衍闭起眼。

    沧海同他一道落了水,他感知到那把上古神器正在距他不远之处。若他愿意,那把剑随时都可以回到他的手中,但他忽而有了片刻犹豫。

    倘若沧海在手,他手持利刃,又能保有多少理智?

    倘若理智不存,他又会否在屠妖之后一并连那白帝城上的栖梧宫,栖梧宫中雪衣烨然的仙门弟子一道屠杀殆尽?他又会否听从船上妖孽们的蛊惑,凭着自身的一腔妖血,换回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妖界王位?

    沉浮在水中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的无力与愤怒又仿佛收缩成了一个断面。他想冲出水面助怀君一臂之力,又怕出得水面,眼见寂照阁之祸重演,师长血溅当场,而他毫无反击之力。

    沧海在距临衍咫尺之距的地方从他的指尖滑了出去。临衍闭上眼,猛地又睁开了眼。

    鏖战当前,大丈夫如何能如此磨磨唧唧?便是怀君与天枢门诸人一战身死,他便能就此沉入江底么?

    临衍借着胸口一股豪气与血气,浮了片刻,忽而感到一个人影将他一把拽了起来。

    恰如拽离泥泞与污秽,拽离开他的怯懦与恐惧一般。临衍被那人牵着浮出水面,江雨未收,寒烟稀薄了许多,而那艘行将就木的天枢门战船此时终于在轰然的火光与脆响之中沉入了水底。

    季瑶长喘了一口气,见临衍满目讶然,忙道“松阳长老帮我们挡了大半妖魔,现大部分弟子都已跳入了水中,堂堂天枢门弟子应该不至于有人淹死……”她指着妖军那艘歪得眼看也要沉了的船道“我们也寻到了朝华姑娘。”

    临衍激动得说不出话,他二人一前一后往一块残了的木板方向游去。果如季瑶所言,被擒的天枢门弟子大半已在水中露了个脑袋,那头船舷之上剑光隐隐,确是松阳与一大妖鏖战当头。

    那头怀君与季蘅打得太过酣畅淋漓,二人腾云驾雾,竟不知战到了何处。

    一块恰供一人横躺的木板飘在雾气腾腾的江面之上,朝华躺在正中,惨白着唇,眼睛紧闭着,点点浮光萦绕在她的伤处。此为金花虫,临衍曾在丰城外见过一次。

    他手忙脚乱趴在木板边沿,江雨未歇,冷雨砸在她的眉睫与发梢上,顺着脸颊往下止不住地淌。

    临衍柔柔为她拨开额头一缕湿发。

    偏是如此,摧枯拉朽,一言不合就把人揍得找不着北。也偏是这般要强而无所顾忌,仿佛世间一切力量都奈何不了她,又仿佛稍有一阵风就会将她吹落得不知去往何处。极强易折,不知收敛,无所顾忌,临衍抵着她的额头,将一只湿漉漉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

    季瑶欲言又止,临衍朝她递去感激一眼,摇了摇头。

    二人一路仿佛落水狗一般被人驱赶着不知归乡,从祁门镇到鬼蜮,从雍州至白帝城。仿佛时间无所不在的都是雨和血,都是冷意与潮湿,都是漂泊何所以,茫茫无处归。

    临衍轻柔地抵在朝华的额头上,低声道“……对不起啊。”

    让你同我一起承受本属于我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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